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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緞露出了失望的表情,低聲喃喃:“那豈不是說……我以後就很難再見到真君了?”
“天下無不散之筵席。”蕭雲摸了摸小戀人的腦袋,柔聲安撫。
白緞悶悶的應了,沒有再說話,只是一錯不錯的注視著雷霆落下的地方,希望能夠再看一眼鵠霄真君的身影。
這一場雷劫一共持續了九天九夜,在第十日天方破曉之時,接引的天光終於破開了厚重的雲幕。
一時間,龐大的靈氣自天光射出的地方湧入,充斥了整個修真界,所有憑藉靈氣修煉的生靈都發出了歡悅的聲音,迫不及待的在原地打坐,迅速吸收起這來自於上界的饋贈。
——這就是飛升。當打開下界與上界的通道時,受益的不僅只是渡劫者本人,連帶著還有所有與他同道的生靈,正所謂“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只要有一人成功飛升,整個修真界的靈氣就會濃郁上一層,越發有益於後來者踏上仙途。
不同於周圍忙不迭開始修煉的修者們,白緞與蕭雲都沒有什麼動作。
白緞眯起眼睛,努力看向天光之中,隱隱綽綽似乎的確從那璀璨的光華中見到一個衣袖翻飛的頎長身影,正緩緩浮上天宇。
就在白緞又是欣慰又是惆悵之時,他突然感覺到了一股巨大的拉力,尚未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便眼前一黑。
蕭雲反應極快,一把抱住小戀人倒下的身體,面上驚慌一閃,很快又恢復了鎮定。
掃了一眼周圍正在潛心入定的修者,蕭雲將白緞的身體抱起,扭身便消失在了當場,來到許久前便尋找、安排好的隱秘之所。
早在來到修真界後,蕭雲便知道自己需要找一處安全的地方,存放自己與白緞的肉身。之前的世界,他與白緞的壽命都不算長,可以輕輕鬆鬆活到壽元耗盡而不必考慮身體的存放問題,但修真界卻顯然不行。
雖然這兩具身體,他與白緞以後也許不會用到,但卻也不能大大咧咧的隨便一扔,萬一被人發現、鬧出什麼麻煩來,那可就不妙了。
當然,因為蕭雲心中的心虛遲疑,這處“藏屍地”雖然早就準備好、卻一直都沒有使用,如今倒也避免了他突逢變化、手忙腳亂。
“神明世界”的影響力實在是太強大了,它不僅將鵠霄真君引走,也同樣吸引了本不屬於這個世界、又毫無防備的白緞的神魂。蕭雲此刻只希望“灰色空間”的儀器設備能夠給力一些,及時將白緞的神魂攔下、送回他的本體,否則……他大概還要硬著頭皮跑去危機重重的“神明世界”、將小戀人撈回來。
——那可就真是一場生死攸關的大冒險了……
手腳利落的將白緞的身體放好,蕭雲也躺到了他的身邊,指揮自己的神魂脫離肉體。
對於這件事,蕭雲早就駕輕就熟,很快便順著從灰色空間傳來的牽引力,突破了修真世界的障壁。
在突破世界間的壁壘時,蕭雲失去了意識,而當他清醒過來、睜開眼睛的時候,就看到了營養倉的艙蓋。
摸索著按下一個按鈕,蕭雲——或者應該稱呼他為管戊——從打開的艙室內坐起來,第一時間便看向了自己身側的另一個營養艙。
那個營養艙也被打開了,銀髮的青年單手扶額,眉頭微皺,神情看起來頗有些痛苦。
管戊心中一急,翻身想要出來,卻不料身體在營養艙內躺了太久,一時間行動滯澀,差點被艙壁拌個馬趴。
——好歹他身邊還有個白大褂,及時一把扶住了他,這才挽救了管戊那一張俊臉。
只可惜,管戊此時此刻卻根本沒有注意到這一點,更想不到要道謝。他反手抓住白大褂的衣領,聲音急切:“小緞這是怎麼了?!”
白大褂好心沒好報,反倒被噴了一臉,頓時就有些不滿。他將管戊推開,整理了一下領口,語氣不耐:“這有什麼好擔心的?你還不清楚?他經過這十多個世界的鍛鍊,精神力不可同日而語。這麼強大的神魂一股腦塞進原本的身體,肯定會產生不適的感覺,等到過一段時間,身體被神魂改造好,就沒問題了。”
管戊先前也了解過關於這方面的問題,此時不過是關心則亂。聽到白大褂的話,他稍稍鬆了口氣,幾步來到白緞的營養艙邊,半跪下身,扶住他的肩膀,柔聲輕喚:“小緞,你還好嗎?我帶你去房間休息一下,好不好?”
白緞微微發顫的身子頓了頓,撇頭看了管戊一眼,那眼神看似平靜,卻似乎蘊含著冰冷的火焰。
管戊被這一眼所攝,慫慫地下意識將手縮了回來,而白緞也趁著這個時間扶著艙壁站起身,邁步跨出了營養倉。
“小緞、等等——”見白緞抬腿要走,管戊連忙跟上兩步,“你應該不記得我的房間在哪兒了吧?我帶你去——”
“不必了。”白緞腳步稍停,扭頭掃了管戊一眼,聲音平淡,“我現在也算是正式成為灰色空間的一員了,理應能夠分配到自己的房間了,不是嗎?”
管戊張了張口,絲毫無法反駁,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家戀人說了句“我有點累,先休息一下”,便再次邁步。
“我陪你,陪你好不好?”管戊腆著臉追上去——他哪裡敢放白緞一個人胡思亂想?必須要跟上去狠狠刷存在感才行啊!
“不好。”白緞不得不再次停了下來,轉身認真盯著管戊,“你先讓我一個人仔細想一想,然後我們再好好談一談,好嗎?”
最後兩個字,白緞的語氣稍顯柔和,總算讓管戊的慌亂平息了些許。
——戀人似乎比自己想像中冷靜得多,這個“現實”讓管戊稍稍平靜下來。他遲疑片刻,終於還是敗在了戀人安靜、又似乎帶著幾分祈求的目光中,抿唇點了點頭:“……好,那你好好休息,別委屈自己,不要讓我擔心。”
白緞點了點頭,嘴角微挑,露出了一縷笑容,然後果斷轉身離開。
管戊眼巴巴望著自己戀人的背影,仿佛是一條被拋棄的狼犬。
——說實話,他實在不放心讓戀人單獨離開,但他又心中發慫,擔心自己太過糾纏,會讓自己的戀人更加心煩。
在一邊看了許久的好戲,白大褂深覺心滿意足。他走到管戊身邊憐憫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你這戀人,看起來變化挺大啊……”他搖頭感慨,“我還記得,他之前那麼的軟萌可愛、天真無邪,如今在各個世界轉了一圈,回來就成心思深沉還善於偽裝的高冷美人兒了,嘖嘖嘖……”
——剛剛白緞背對著管戊,所以管戊沒有發覺,但一旁的白大褂卻將白緞回頭之後驟然冷冽的眉眼看了個清清楚楚,不由為了管戊點了一圈蠟燭。
管戊掃了白大褂一眼,嫌棄的將他的手從肩膀上拍開。
“我說,你對他的變化真的沒有什麼不適應?”白大褂十分同情管戊,所以也沒怎麼跟他計較,反而為他憂心忡忡,“你知道的,咱們不少同事先前也與戀人情投意合,但後來……經歷的世界多了,卻無法適應對方的改變,覺得自己曾經所愛的那個人已經不見了,最終分道揚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