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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走走,這裡不是你能進的地方。”
“為何我不能進?”
那郎君的聲音清正舒朗,陳愔聞聲,不由得側頭看了一眼,他的穿著質樸,但漿洗的很乾淨。
那年輕郎君似還想再說些什麼,可守衛根本不給他這個機會,“你若是再在這裡搗亂,我可就把你抓起來了,進來了再出去可沒那麼容易!”
守衛這樣說,年輕郎君似乎有幾分懼意。
陳愔手上疼的厲害,她無心理會,只匆匆一瞥,也沒多做停留,上了牛車便走了。
回到寢宮後,召了太醫來替她開幾幅藥敷手,陳文道知曉她召了太醫,擔心她病了,下朝之後,便來了她寢宮。
“李臨與朕說,你召了太醫來,怎麼了,可是病了?”陳文道見陳愔的手上敷了一層厚厚的藥,又問:“手怎麼了?”
陳愔有些不好意思道:“今日算學課業沒寫,被戒尺打了。”
“百里景初竟然這樣沒輕沒重的,女郎也下如此重的手!”陳文道捉住她的手腕,本想察看一下她的傷勢,誰知被她一把推開,就見她背過身去,捂著嘴,像是想要吐,又極力忍住的樣子。
陳文道若有所思地看著,半晌之後似是不敢相信,“阿愔,你這樣……你該不會是……難道是有了?”他想到那日她為百里景初求情,他氣的一甩衣袖,蹭地一下起身,“百里景初的?!定然是他!這混小子,竟然就如此不清不白地做出這種事!”
陳愔好容易才將那感覺壓下去,立刻解釋道:“皇兄,您想到哪裡去了?我這幾日感覺不太舒服,可能是夜裡著涼了才會如此。您別亂想!”
“當真?”
“當真!不信您可以立刻請太醫來診斷,我怎麼會騙皇兄呢?”陳愔又道:“先生已經明確的表示過了,他不喜歡我,再說,他都已經與謝蘊訂親了,我又怎麼會與他一起。”
這時,朝夕敲門進來上茶,待她走後,陳文道端起茶盞,輕輕揭了揭蓋子道:“那是百里景初眼拙,看不出你的好!百里茂這人,也著實謀略的深遠,”他慢慢喝了兩口,才又道:“他是生怕他家玉人一般的大郎,被朕的妹妹們瞧上吧,這才急著與謝家結親,現下他快要及冠,親事怕也不遠了。”
陳愔想著百里景初做算題時縝密的思維,還有他柜子里的那些模型,道:“駙馬也不能掛實職,若是尚了公主,先生的才華,真真算是被耽誤了,再說了,”她看著陳文道,笑得意有所指:“怕是不光是防著我們吧?”
“咳,好了!此事不要再提!”被自己的親妹妹撞破這種事,饒是陳文道平日裡威嚴十足,此時在她面前也有些不好意思了。
陳愔自然不敢再多說什麼,她藉機道:“阿兄,天下美人兒這樣多,我想求您,別對百里景初再做上次那樣的事情,好嗎?”
陳文道緩緩放下茶盞,沒有說好還是不好,也沒有問為什麼,他就這樣凝視陳愔,那雙微微上挑的桃花眼,也擋不住他眼神的銳利。陳愔知道,他在等,等她告訴他,為何獨獨對百里景初這樣特別?有那麼一瞬,陳愔真想把自己重生的事情,對陳文道和盤托出。在這世上,只有陳文道是她唯一的親人,她想將所有的一切都告訴他。可話都已經到嘴邊,她想了想,最終還是選擇了沉默。
然後上前兩步,伸手拉住他的衣袖,輕輕搖了搖。
陳文道眼神慢慢柔和下來,頗無奈地笑了,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
如同他們小時候一樣。
陳文道見陳愔一直拉著他的衣袖不放,低著頭,欲言又止的樣子,不由得問道:“可是還有什麼話要與朕說嗎?”
陳愔抬頭看著他,想了想,又把今日陳恪拿戒尺打她的事,一五一十地說給陳文道聽。
“所以你這手,還是被陳恪給打的?!”
他又想捉住她的手察看傷勢,陳愔躲開了,“阿兄別看!太醫剛剛上了藥,說沒大事,再說這手上都是藥,也看不出什麼。”
“還痛嗎,可有破皮?”
陳愔舉起手在他面前晃了晃說:“只挨了一下,餘下的,先生替我挨了,他那雙手,白皙的像玉似的,破皮流血了看著真讓人心疼,我的還好。”她想了想又補充道:“痛還是痛的!”
“朕知曉,”陳文道手指點著桌面道:“別亂動,別把藥弄下來了,手擱在桌上。”他又說:“陳恪自幼得先皇寵愛,性子養的太過飛揚跳脫,她身為姐姐,不說關照妹妹,竟然還敢動手打得你這般厲害,李臨!”
宦官李臨一直候在殿外,聽見陳文道喚他,立刻進來,“陛下,奴婢在。”
“傳朕口諭,陳恪打傷幼妹,忤逆先生,即日起,禁足一個月!任何人不得說情!”
“陛下,”李臨有些猶豫道:“辛昌公主的外祖,司空大人荀明,奴婢怕他知道辛昌公主被罰,會不高興呢,他現在正主持著陛下正要開工的兩個工事。”
“做錯事朕還罰不得了?!他若是不高興,那麼這個大司空的位置可以空出來了!”
“陛下息怒,奴婢說錯話了,奴婢這就去辦!”
陳愔看著李臨領旨,然後下去了,她心中一陣緊張。‘工事’,她聽見了這兩個字,難道阿兄他現在便開始了嗎?她有心要問,可又不知道即便問了,陳文道肯定了,她又能做什麼?難道叫他停下別做嗎?他定會覺得她是瘋了!
她又想,阿兄貴為皇帝,做事也不能任性,處罰自己的妹妹,還要考慮到她的外祖家。阿兄可以幫她這一次,那如果還有下一次呢?若是次次都需要請阿兄出面,他定會有煩的一日,不管如何,自己都要趕緊成長起來。
“阿愔……阿愔!”
“嗯?對不住阿兄,我一時走神了。”
陳文道吩咐完李臨後,回身便見陳愔發了呆,叫她幾聲也沒應,笑著問:“在想什麼呢?這麼入神?連朕喚你都沒有聽見。”
陳愔單手托腮,笑意盈盈地看著他道:“我在想,我要快點成長起來,自己變得強大起來,不要次次被人欺負了,都來找阿兄告狀。”
“你好像變了,原先你可是從來不會跟朕告狀的。”
“嗯,一定要變,我們不要像從前一樣,最後的結果也一定會不一樣!”
阿兄,這一次,我們都要好好的!!!
“好了,怎麼跟發誓一般?”陳文道笑著摸了摸她的頭,並沒有在意,“對了,下個月初九就是九九重陽,跟阿兄一道去登高祈福!”
“重陽……登高。”陳愔腦海中忽然閃現什麼,她無意識地跟著喃喃重複。
重陽登高是陳國的傳統活動,在這一日,陳文道會帶領大家一起,去到離建康城外約十里遠的鐘山登高祈福。鐘山下有一個燕雀湖,燕雀湖上新建了一個水榭,祈福結束後,陛下與民同樂,會與大家一起在水榭中舉行晚宴,待宴會結束後,才回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