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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生,這事實在是太過匪夷所思,陳文道默默地看著陳愔,他唯一的一母同胞的親妹妹,她與小時候並沒有太多的變化,真要說有,那便是她忽然變得好學了,也不像原來那般膽小,這便是重生帶給她的改變嗎?

    陳愔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她說到百里景初擋在芮起的身前,張開了雙臂時,她的眼淚忽地就掉了下來,她擦掉眼淚,又說到最後的最後,芮起舉起長刀,一刀揮去斬殺了百里景初,接著把她給……

    陳文道聽不下去了,他起身,三兩步走到陳愔身前,一把將她摟進懷中,緊緊地摟住。

    陳愔想要推開他,陳文道捧住她的臉,“阿愔,阿愔,你看仔細,是阿兄,是阿兄啊!”他將頭埋進她的頸項間,“是阿兄的錯,都是我的錯,讓你受苦了,你受罪了!”

    陳愔咬緊下唇,強行忍住那股難受的感覺,像小時候一樣,摟住了陳文道的肩膀,她忽然察覺到,自己的脖子上有濕濕熱熱的液體,消失在層層的衣領間。

    兄妹倆都沒有說話,就這樣靜靜地抱了一會兒,陳文道抬起頭,眼睛紅紅的,他摸了摸陳愔的臉頰,“所以你才會如此抗拒男子的靠近嗎?”  

    陳愔點點頭。

    陳文道心疼地說:“你應該早點告訴阿兄,偏自己一個人抗了這麼久。”

    “我不知道怎麼說,我怕阿兄不信我。”

    “阿兄怎麼會不信你?”陳文道忽然想到,“你說芮起也重生了?”

    “嗯,他親口對我說的,所以我才這般著急,我原本以為,我們還有時間,可現在他也重生了,他對上一世發生的每一件事情都非常清楚,我想,也許不用等到八年後,綏安王便會發動戰爭。”

    陳文道眉頭緊皺,“很有可能!綏安王在漠北勢力漸大,而且他們善養戰馬,這幾年更是兵強馬壯,反觀我們,父王將王位傳給我時,國庫已經不豐盈,現在光是為了修淮水,泗水這兩處工事,本就不豐盈的國庫又去了三分之二,此時萬萬不可起戰事。”他頓了頓才道:“芮起是綏安王最疼愛的兒子,他暫時還動不得。他們過兩日,就要回去了。”

    陳愔聽了陳文道這樣說,自是明白他的難處,可現在芮起隻身一人在陳國,這樣絕好的機會若是放棄,那麼下一次還不知是何時!  

    陳文道看出她的不甘心,可是又能怎麼辦呢?他拍拍她的肩,“你放心,阿兄答應你,我一定會守好大陳的江山,給你一個太平歲月!芮起,我也不會放過他!”

    “嗯,我相信阿兄!”

    他摸了摸她的頭,忽又想到,“聽朝夕說,那日百里景初與芮起打架了?”

    “是,先生來找我時,正巧看見芮起對我不尊重,便直接出手了。”

    陳文道想到在水榭邊,百里景初那樣緊張的模樣,想了想便說:“你的上一世時,在那樣的情況下,百里景初還想著要救你,現在也是這樣,他是不是喜歡你?”

    陳愔愣了愣,心中卻是一澀,“不會的,他跟我說過,他不會喜歡我,而且,”她有些艱澀道:“我曾被芮起那樣對待,我又怎麼配的上玉人一般的先生?”

    “傻丫頭,”陳文道捏捏她的鼻子,“你怎麼這樣傻?你都跟我說了,你重生了,現在的你是全新的你,又何必糾結於曾發生過什麼?而且,那不是你的錯,是阿兄的錯,阿兄沒有護你周全!你不要有顧慮,若是喜歡他,阿兄為你做主。”  

    陳愔沒有絲毫猶豫地搖搖頭,“萬不可如此,阿兄。我的學識不如謝蘊,樣貌亦不如她,先生與她,是再好不過的姻緣,我都替他們高興,只希望他們能恩愛到白頭,先生這一生平安順遂,我就心滿意足了。”

    “……”陳愔都這樣說了,陳文道還能說些什麼?但他還是多嘴說了句,“百里景初怕是不喜歡謝蘊。”

    “為何這樣說?”

    “這次水榭坍塌,多虧他才能將你救出,我這才發現,把百里景初留在太學教書,真真是大材小用了,便想調他去主持淮水和泗水工事,他稍稍猶豫了一會兒便應了下來,但他反過來求我一件事。”

    “何事?”

    “解除與謝蘊的親事。”

    “……解除親事?為何?”陳愔想了想又道:“可是因為阿兄要他去主持工事,所以怕耽誤了謝蘊?”

    “具體的他沒說,只說配不上謝家女郎,又不想這麼早成親。”  

    在這諾大的建康城中,只有配不上他的女郎,他配不上謝蘊?這話聽起來,怎麼就像是託詞呢?

    “那阿兄你應下了?”

    “自然應下了,我是不想謝家與百里家聯姻的。中午時剛剛跟百里茂談過,我看他是氣的夠嗆的。”陳文道又問:“百里景初病了,你去探望過沒有?”

    陳愔搖搖頭,“他謝絕見客,我想他需要好好靜養,也就沒有去打擾他。”

    “他謝絕見客你還是可以去啊,不管怎麼說這次你能被救出來,多虧了他。剛百里茂說謝蘊幾乎天天都去,倒是也讓她見到了一兩次。”

    “他們,總歸不一樣。”陳愔想了想說:“過幾日吧,過幾日他大好了,我買了禮物去感謝他。”

    百里景初這次真是病得不輕。他原本因為胃痛,就不是太舒服,後來又跟芮起打了一架,再幾乎一整日沒有停歇的注意力高度集中,在身體與精神的雙重重壓下,導致胃出血,他一回府就病倒了。

    這一病,就是半月有餘。  

    病中的時候,百里景初只要一閉上眼,眼前浮現的就是在搬開柱子後,芮起與陳愔兩人一起躺在那狹小空間裡的景象,他覺得自己又要吐血了!

    他心中鬱郁,病中謝絕見客,每日便是看書,吃藥,然後拿著小刀雕著一塊紫檀木。青暄眼見著那塊木頭漸漸成型,看起來像是一匹小馬。他想了想,府上也沒有人肖馬,問百里景初,他也不說,理都不太理他。而且,他家郎君為了雕那匹小馬,一向自律的他,將晚上睡覺的時間又推遲了許多,這讓青暄忽然想起百里景初熬夜寫算學題的那幾日。

    ☆、你若不說,我便替你說!

    青暄還發現,他家郎君似乎對謝蘊不甚上心。那日,他聽見謝蘊問了他家郎君一個問題,‘若是被壓在柱子下面的是我,你也會如此盡心盡力地救我嗎?’

    他本還替他家郎君捏了一把汗,怕是什麼刁鑽古怪的問題,後來聽見是這個,他先鬆了口氣。多簡單,說一個是便行了。誰知他家郎君絲毫沒有猶豫,直接道,‘這個世上沒有假如,我不做這種假設。’

    這話說的,就跟直接說‘不會’沒什麼兩樣,謝家女郎當時就生氣了,哀怨地瞪了他家郎君一眼,走了。

    這才剛定親呢!他家郎君是不是太耿直了些?青暄真替他著急。

    謝蘊走後,就再沒來過,這都已經過了七八日了。偏百里景初還是安安靜靜地看書,吃藥,雕他的小馬駒,跟個沒事人一樣,青暄看在眼裡,急在心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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