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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珊與她們閒談幾句,問些日常之事,就讓宮人將她們送出宮。
前面,凌重華也接見完沈家的男丁,回到正陽宮,南珊打趣他,“剛才見到沈家的表妹,與你長得有幾分相似,真是個美人兒,以後也不知便宜京中哪家的公子。”
凌重華看她一眼,想到剛才與沈家人的見面,沈家的男人看起來也頗為知禮,且言談之中並無什麼心機和野心,如此甚合他意。
南珊見他沉思,問道,“怎麼樣,沈家男丁如何?”
凌重華坐在她的身邊,“無甚大見識,倒也本份。”
“本份就好,越本份,富貴就越安穩,想來沈雨尋在九泉之下,也能瞑目,咱們問心無愧。”
好一個問心無愧。
即占人子之身,就要盡人子之孝,方能無愧於天地,告慰逝者在天之靈。
新帝登基,該封的封,該賞的賞,很快就到春闈之時,南二爺在丁氏的目送下進了考場,考場外面的人群中,錦衣華服的丁鳳靈正討好地將備好的東西交給蔣伯昌,蔣伯昌無奈地接過去。
丁鳳靈慡朗地笑著,“小女祝蔣公子筆下生花,金榜提名。”
蔣伯昌提著她備下的小籃子,掀開布蓋看到裡面的炒熟的粳米加芝麻磨成的粉,再加一罐雪沙糖,神色微動,這丁姑娘,看著來粗枝大葉,性子潑辣,沒想到還有細心之處。
他心下感動,考生進場之前,隨身帶的吃食和考試用品要經過嚴格查驗,很多都會扣下來,這兩樣吃食肯定會過關,在號舍之中只需調些熱水就能食用,倒也方便省時。
想到這,他對著丁鳳靈道,“多謝丁小姐美意。”
丁鳳靈很開心,蔣公子收下她的東西,不枉她一直磨著,他不理,她就一直纏著,後來他漸漸也沒剛始那麼牴觸,如今連她備的吃食都帶進考場,可見心裡還是有她的。
貢院開門的時辰到,龍門一開,舉子們排隊入場,門口的考官挨個搜察,丁鳳靈遠遠地看著,蔣公子玉樹臨風,鶴立雞群,比同進場的舉子們出色太多,她的心裡喜滋滋的,雙眼含情,突然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正是以前南家的表小姐鍾蔻珠。
兩人的視線相交,鍾蔻珠有些不自在,神色略有一絲失落,剛才見蔣公子與丁姑娘是一起的,他們是不是…她搖下頭,失聲一笑,臉色恢復,目送自己的丈夫進考場。
丁鳳靈擠過來,看見鍾蔻珠頭上的婦人髮髻,微一愣,“鍾小姐,多日不見,你竟然成親了,還未恭喜你呢。”
鍾蔻珠理下鬢髮,“多謝丁小姐,我與叔祖母回松陽縣後,嫁與當地縣令之子,夫家姓洪,此次進京是陪夫君趕考。”
“原來如此。”
南家大房和三房都搬到孟府,南氏自然也是孟家女,鍾蔻珠就不再是表妹的表姐,表妹如今已是皇后,她不敢提這茬,兩人說些科舉的事情。
鍾蔻珠試探地問道,“不知丁小姐是來送何人趕考?”
丁鳳靈吱唔道,“我姑父此次下場,剛才碰到同是一個鎮上的蔣公子,得知他也要下場,祝福了幾句。”
鍾蔻珠笑一下,沒有說話。
等進宮見到南珊後,丁鳳靈提了一下在貢院外見到鍾蔻珠的事情,南珊沉思片刻,“許是因為孟家的事情,她覺得無顏見我吧,倒是你,怎麼會跑到貢院的外面去,你可不要告訴本宮,你是隨便逛到那裡的。”
丁鳳靈臉一紅,倒也不扭捏,“臣女是去送蔣公子。”
蔣公子?
南珊想起那個如青松一般的男子,兩人還有過一飯之會,那人也差點成為自己的夫君,以前她以為前世不過一場夢,蔣公子長相出眾,為人不那麼迂腐,倒是一個良配,只不過見他有個討厭的母親,才散了心思。
誰知表姐還沒有放棄。
她失笑,若是被自己男人知道這一出,會不會打翻醋缸,幸好老天憐憫,他們還能再重逢。
緩過心思,問丁鳳靈,“蔣公子為人不錯,進展如何,快拿下了嗎?”
丁鳳靈昂著頭,“他接了臣女備下的吃食,想來不用多久,就該是臣女的人。”
“表姐可真威武,怕是過不了多久,蔣公子就會是你的囊中之物,只不過蔣家夫人,看起來有些刻薄,估計是個難纏的,若你真的嫁過去,必要先將她治服,讓她服服帖帖的。”
丁鳳靈明白,蔣夫人不阻止自己接近蔣公子,其中重要的原因是,若她只是屠戶丁家的女兒,自然不可能進蔣家的門,蔣家再落魄,也是書香人家。
可她有一個好表妹,表妹之前是三皇子妃,那蔣夫人已經意動,眼下表妹貴為皇后,她丁家已是伯府,蔣夫人是萬般願意,只差沒有按著兒子的頭同意。
南珊自是看透其中的關竅,見丁鳳靈是個明白的,將這個話題揭過。
次日派人私下將鍾蔻珠召進宮來,幾月之隔,物事人非,讓人不勝唏噓。
鍾蔻珠婦人打扮,穿得倒也體面,神色平和,看起來比前略胖一些,想來嫁人後日子也不太難過,見到南珊,臉有愧色,不敢直視。
南珊淡笑,“現在該稱呼你為洪夫人吧,你也是的,成親這麼大的事情為何沒有派人送個信,本宮也好備個賀禮。”
“不敢驚擾娘娘,民婦愧不敢當。”
“你何愧之有,孟家人那些事情,與你沒有干係。”
鍾蔻珠心中慶幸,當初她一直與三表妹交好,如今三表妹貴為皇后,娘娘還念著舊情,再好不過,她回到松陽縣後,母親剛開始還不敢說什麼,日子長了,又開始抱怨,她已看明白,索性不搭理她。
叔祖母安排她與縣令家的公子見面,洪公子長得雖然沒有蔣公子那麼出色,卻也是一個俊俏的公子,她點頭同意,很快嫁入洪家。
現在不盼別的,只盼自己的夫君能金榜題名,出人頭地。
至於大舅舅和三舅舅兩家,上次離京時已經鬧僵,此次上京,她不過是礙著禮法去孟府拜見過一回,就被魏氏給譏諷得受不了,匆忙告辭。
魏氏和符氏因著娘家還算顯赫,將孟家二房的其它四個庶子夫人比下去,可那四個庶子夫人也不是省油的燈,兩派人成天斗得跟烏眼雞似的,說話一個比一個尖酸刻薄,她都聽不下去。
璟哥兒和瑭哥兒雖然還在國子監里,可待遇就差許多,加上其它人鄙夷的眼色,帶刺的話語,以前一直順水順水的璟哥兒哪裡受得住,越發的消沉,成績一落千丈,被國子監退了學。
反倒是以前混不吝的瑭哥兒,頗有幾分血氣,硬是咬牙堅持住,在國子監里發奮讀書,上次回到府中,正碰到二房那幾個紈絝庶孫出言不遜,他狠狠將幾人揍一頓,那幾人落荒而逃。
經由這些事情,她更加明白,人不可貌相,不可輕易小覷任何人。
以前在侯府時,眾姐妹中,以三表妹最為不出彩,又有誰能知道,三表妹能母儀天下,長成如今光彩照人的樣子。
她感激地抬起頭,“娘娘仁慈,民婦感激不盡。”
鳳椅上的南珊意味深長道,“一個人的福報就是其為人處事的緣法,種什麼因,得什麼果,洪夫人立身正己,好日子還在後頭。”
鍾蔻珠心念一動,跪倒在地,“謝皇后娘娘吉言。”
會試放榜,蔣伯昌是貢士第一名會元,南二爺在前十名之內,鍾蔻珠的夫君,松陽縣令之子洪俊義也在前二十名之內。
等到殿試時,所有的人自然注意的都是南二爺,這位德勇侯府的庶子,如今的德勇侯,暗道不愧是老侯爺親子,長相隨父,氣質雖不同,卻也是一位不可多得的美男子。
再說他還有另一重身份,皇后娘娘的生父,當朝的國丈。
也有人認出蔣伯昌,由於有南侯爺在,關注這位前大學士之子的人倒是不多,不過蔣伯昌青年才俊,又未娶妻,有心的大臣就將他記在心上。
惠南帝親自出題,筆試後評出前十名者進入龍極殿中,這十人中就有南侯爺,蔣伯昌和洪俊義。
前十名進入大殿後,再由皇帝即興出題,凌重華看著此次科舉選拔出的人,這些人中,或許以後會有人位極人臣,或許有人籍籍無名。
他看著南宏俊,他的長相肖父,與南崇起長得七分相似,一如當年,他還是德正帝里,殿試貢士,其中的京城第一公子南崇起,風華蓋世,氣淡神閒,卻帶著一股傲然。
論才華,南崇起是眾人之首,可他長得太過出色,自古探花多風流,於是被欽點成探花郎。
三甲遊街,女子們湧上街頭,高呼崇郎,世人道京中貴女萬千,不及崇郎一人。
上次在莊子裡再見,卻已是知天命的半百老人,還有況榿山,孟進光,這三人當年都算是他手下得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