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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妙音將手上的藥材放下,一拍夫君的肩,“行啊,小頑固,這宮中幾年沒白呆,不僅會察言觀色,還通人情世故,不錯不錯。”
樊太醫看著妻子放在自己肩上的手,嘆口氣。
夫妻倆都在太醫院裡當職,姜妙音主要負責宮中的女眷,陛下除了皇后,並無其它的妃嬪,就只有安昌宮的那些女人們,需要操心。
安昌宮的妃子有十多人,除了大孟太妃和小孟太妃,其它的都是太嬪,太嬪們天天無所事事,以前還勾心鬥角想爬高位,現在陛下都是太上皇,她們失去爭鬥的興趣,反倒是比以前融洽,陪著太上皇逗樂,歌舞吟詩,圖個熱鬧。
小孟太妃不屑與他人為伍,她與太上皇一起,坐在正位上,欣賞著這些太嬪們的舞姿。
有一位頗受寵的太嬪嬌笑道,“臣妾聽說當日在宮宴上,小孟太妃一舞驚人,不知臣妾們有沒有幸,一睹太妃的舞姿。”
孟瑾面有不悅,冷眼看一下說話的柳太嬪,這位柳太嬪正是當初欒貴太妃宮裡的那位美人,頗為受寵。
太上皇也有些興致,憶起當日愛妃的舞姿歌喉,回味無窮,看著孟瑾,孟瑾咬著牙,略帶憂傷,“陛下,臣妾自小產後,身體虛弱,恐怕今日不能讓陛下如願。”
“無事,愛妃身體要緊。”太上皇有些掃興,倒也不勉強,“愛妃身體不適,太醫院的那幫庸才都是怎麼當的差,來人,傳朕口諭,讓太醫院的院使來見朕。”
孟瑾忙道,“陛下,臣妾這病一直是姜御醫看診的。”
姜御醫?
太上皇皺眉,他怎麼沒有聽說過。
“姜御醫是新上任的御醫,是皇后娘娘親自指派的。”孟瑾補充道。
“胡鬧。”太上皇大怒,“堂堂御醫,不經過考核,就直接封御醫,來人,將人給朕帶來。”
很快,宮人就將姜妙音帶過來。
孟瑾小聲道,“陛下,這就是姜御醫,是本朝的首位女太醫。”
姜妙音正整理藥材,被宮女傳來,還來不及換衣,身上全是三七的味道,一身御醫服,身形本就高瘦,加上又黑,若是不說,怕還看不出是個女子。
看著下面高高瘦瘦的女子,太上皇一愣,三兒媳婦簡直胡鬧,怎麼還有女子為官,細看此女似乎有些印象,孟瑾又低聲道,“姜御醫是姜首輔的女兒,與皇后娘娘在閨中是就是好友。”
太上皇瞪她一眼,怎麼不早說是姜首輔的女兒。
孟瑾適時地低下頭,沒有接到他這一記眼。
姜妙音行大禮,“太醫院從二品御醫姜妙音拜見太上皇,孟太妃。”
“平身吧,朕問你,小孟太妃的病可是你一直看診的,為何遲遲不見好轉。”
姜妙音依舊躬著身體,語氣平淡,不諂不媚,帶著一絲凜然,“陛下,小孟太妃的病確實是微臣一直診治的,小孟太醫產後失調,月子中進風,寒氣入體,宮寒露重,想要調養好,需費一些時日。”
太上皇想起退位前一日,是他讓小孟太妃陪他一起走走,當時冷風刺骨,小孟太妃正在小月子中,怕就是那時候受的寒氣。
這段時間,他總宿在她處,時常歡好,她必是有些虛虧。
不過他是帝王,天子無錯,哼一聲,“真是寒氣入體,調養這些時日,總該有所好轉,朕見小孟太妃身子虛弱,可見無甚起色,你是何人舉薦入宮,可有通過考核?”
南珊在外面就聽到這句,一腳跨進來,“兒臣見過太上皇,姜御醫是兒臣舉薦,她乃況醫聖的親傳弟子,醫術自然不用說,說來也是兒臣心軟,當日小孟太妃產後失調,一直纏綿病塌,求到兒臣的面前,說宮中太醫多為男人,諸多不便,為何沒有女醫,兒臣動了惻隱之心,這才想到姜御醫,將人請進宮來。”
太上皇看一眼孟瑾,孟瑾連忙道,“皇后娘娘說的沒錯,臣妾當日想著,若有女醫,好些隱痛也能訴諸於口,只是時日過去這麼久,病還沒見好…臣妾…”
南珊不看孟瑾的作派,直言道,“既然小孟太妃覺得姜御醫醫術不精,不如兒臣再派其它的太醫過來診治,太上皇和太妃意下如何。”
太上皇的臉色難看,陰著眉眼,“皇后,朕且問你,立女太醫的事情怎麼能如同兒戲,說立就立,不經考核就將人塞進太醫院,你可知道,太醫院不比其它的地地,關係著整個皇室的安康。”
“太上皇,此是兒臣是經過陛下允許,陛下深知況神醫的醫術,對於其親傳弟子自然格外看重,至於小孟太妃的身體,依兒臣看,小孟太妃病已痊癒,再修養一段時日,定能恢復如初。”
被她這麼一頂,太上皇有些氣悶,以前看著麵團似的三兒媳,原來也是個有城府的,這一當上皇后,立馬變成另一個人。
與三皇兒倒是一對。
太上皇不說話,孟瑾道,“陛下和皇后莫要再為此事費心,倒是臣妾麻煩皇后娘娘了,臣妾服用過姜御醫的藥,確實有所好轉,卻總不見斷根,記得太醫院中有位方太醫,醫術了得,最擅婦人病,不如請他來為臣妾診治。”
“好,就依小孟太妃。”
南珊看著她,她也看著南珊,南珊的眼中帶著瞭然,這位方太醫,必然已被孟家人收買。
離開安昌宮後,姜妙音有些愧意,“娘娘,臣…”
“不關你的事,孟瑾此人,想來那病應該是好了,過河拆橋,找個自己人,怕是另有打算。”
姜妙音正顏道,“娘娘放心,小孟太妃的打算成不了事。”
她上回開的方子,聽說小孟太妃還偷偷讓人拿到宮外查驗,外面的大夫說,方子沒有問題,反而十分精妙,對婦人病最為有效,孟瑾才放心服用。
到底不愧是入宮短短几月就當上皇貴妃的人,心機才情都不差,只可惜,她是醫聖的徒弟,若是能讓人如此就看破醫術,那不是給她師父丟臉。
總之,按皇后娘娘的吩咐,安昌宮內的女人都不會再為太上皇添皇子公主,小孟太妃再會謀劃,無子無女,到頭來,都是一場空。
換了太醫又如何,目的已經達到,她還不願意侍候這群女人。
後宮中看著一切風平浪靜,安昌宮的女人們盡力地討著太上皇的歡心,大孟太妃和小孟太妃相處融洽,誠王妃也漸漸走動起來,不時會進宮,看望兩位太妃,每回看望太妃們,必先要到南珊這裡請安。
南珊勸過幾回,“誠王妃身子笨重,還常入宮來陪伴太妃們,孝心可佳,本宮有賞。”
可誠王妃不聽,挺著高高隆起的肚子,看似恭敬地側坐在下面,語氣溫婉,“娘娘過譽,大孟太妃是臣妾的親姑母,又是誠王的母妃,臣妾孝順是應該的。”
南珊含笑地看著她,她自己都不在意,那還有什麼好擔心的,不過倒是吩咐杜嬤嬤等人要更加警惕,莫讓別人給訛上。
自己雖無害人之心,卻怕給他人可趁之機,萬一孟寶曇發個狠心,用自己的孩子作伐,在她正陽宮中出了差池,那她可就百口莫辯,還被扣上一個不容人的罪名,關鍵是陛下的清譽,怕就要被人說成是暴君。
她不敢跟這些女人賭,有些女人,為了權勢,親生骨肉都捨得放棄。
何況誠王府里早就放出風聲,孟寶曇的肚子裡懷的是位皇孫,那更要以防萬一。
看孟寶曇這大個肚子,還不停地往安昌宮跑,一來是為了大孟太妃,二來怕就是在太上皇面前刷存在感。
大孟太妃和孟瑾都是孟家女,這三個孟家女湊一塊,想來也不會有什麼好事,她早就吩咐杜嬤嬤,安插在安昌宮的人要密切地注意裡面的異動。
杜嬤嬤在宮中幾十年,人脈多,以前交好的老嬤嬤們都得到重用,她是皇后跟前第一人,自然唯南珊的命令是從。
孟寶曇摸著肚子,一臉的慈母相,南珊心中暗想,這女人每回進宮,不顧大如籮的肚子,非要來給她請安,未嘗沒有顯擺的意思,誰讓她到現在腹部平平,連個音訊都沒有,宮裡宮外多少雙眼睛盯著呢。
坐了一會,孟寶曇起身告退,手撐著腰,左右兩邊各有宮女攙扶著,慢吞吞地走出殿,南珊意味深長地看著她的背影,與身後的杜嬤嬤交匯一個眼神。
杜嬤嬤道,“娘娘,誠王妃在安昌宮中,與小孟太妃見面的時辰比見大孟太妃的要多。”
南珊將桌上的茶水端起,輕抿一口,“繼續盯緊,小孟太妃和誠王妃都算是有些誠府的人,不可掉以輕心。”
“是,”杜嬤嬤答道,然後將御膳房送來的燕窩粥放到她的面前,“娘娘,虎大爺今日看起來還是沒精打彩的,之前萬福過來請示,說虎大爺連平日裡最愛吃的燒雞都沒吃幾口,奴婢已經讓太醫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