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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嘴角微向上揚,似笑非笑,原本驚為天人的臉上帶著一絲魅色,“一樣。”
什麼?
外面傳言他剛建府時,皇后送去的一批宮女,死的死,賣的賣,府中全是太監,連個老嬤嬤都沒有。
還有人猜想他有龍陽之好,見不得女人,再如何貌美的姑娘在他的眼中,都是醜陋如厲鬼,反而鍾情錚錚的男兒。
這些都是真的嗎?
她驚恐地睜大眼,“你喜歡男人?”
高山寒冰般的臉沉下來,“我不喜歡男人,其它的都是真的。”
還好,她拍下胸口,只要不喜歡男人,其它的都好商量。
因著最近瘦了不少,腰細肚平,將前胸襯得更加飽滿,隨著她的輕拍,盪起惑人的波濤。
他別開眼,寬大袖子中露出的修長手指瑩白如玉,指甲乾淨透亮。
這樣的一雙手,竟是那樣的暴力,潛意識裡南珊就不願意相信。
“那她們肯定做過什麼不可饒恕的事情,才讓你大發雷霆,狠狠處罰。”
“不可饒恕?”他微垂下眼,勾引男人算是不可饒恕嗎?
而他正是那個被人百般覬覦之人,姓孟的蠢貨,處處想拿捏他,也不看下自己幾斤幾兩。
南珊心思流轉,就見他眼睛垂下時發出一道冷光,似殺氣,她一個哆嗦。
木著臉,大義凜然道,“一定是她們犯下大錯,你嚴懲後,被有人之心傳揚出去,以訛傳訛,變了樣。”
他復抬眼,笑了。
一時間,光芒萬丈。
她的樣子,讓他想起多年前的那個少女,明明是看著柔順的性子,卻偏偏言語驚世駭俗。
南珊被他的笑驚艷得半天緩不過神,正呆傻著,就見人影一晃,如寒松般的身姿,立在面前。
他很高,高到她的眼睛只能看見他胸前衣襟上的暗紋。
那暗紋用銀線繡著,纏纏繞繞,頂上開著團團的花朵。
凌霄花。
花開簇簇上凌霄,亂滕旋舞入雲端。
這花兒半點也不陌生,是她前世里最喜愛的花朵。
鬼使神差般,伸出手,輕撫那繁複的花朵,耳邊似有呼嘯聲,大虎瞪著吊白銅鈴眼,一眨不眨地看著她。
它雖是畜牲,可是從來沒有見過任何一個女子能夠近主子的身。
上一個妄想靠近主子的人,被他拂袖的勁風給掃到牆上,當場暈死。
南珊可不知道大虎兒還會有想法,她穿越十幾年,從未聽說過這個世間也有凌霄花。
或許這個三皇子知道,正好可以討要些種子。
思緒回籠間,她立馬將自己的手縮回,裝作什麼也沒有發生的樣子。
“三皇子,小女失禮,你這衣服上繡的凌霄花兒,不知哪裡有種,可否贈些種子?”
凌重華的眼睛一直不錯地看著她,緊盯著她羞赧的臉,“南三小姐,認識這凌霄花?”
“偶爾聽人提過。”
“何人?”
他的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急切,墨深的眼中全是暗涌。
南珊愣住,莫非這世間根本就沒有凌霄花,“不記得了,可能是在某個雜書上看到的。”
暗涌慢慢地平復,他淡淡地出聲,“若三小姐哪日見著那人,或是找著那本雜書,麻煩告之於我。”
“好。”
南珊鬆口氣,手心中全是汗,剛才不知為何,她的心跳得都快要出來。
不經意地抬頭,見不遠處似有高塔聳立,不知是何地方?
“三皇子,那是何處?”
凌重華眼未抬,手籠在袖子中,深看她一眼,然後慢慢走遠,南珊莫名奇妙,就見旁邊閃出一位老太監。
恭敬地彎腰行禮,做個請的姿勢,她立馬明白,三皇子這是送客,可是她的問題還沒有人回答呢。
這三皇子果然性子孤怪。
老太監低聲細語,“回南三小姐,那高塔之處是宮中的禁地,是先帝在位時,文嫻皇后的正陽宮。”
“哦,多謝相告。”
原來是禁地,怪不得三皇子不說。
南珊跟著老太監,繞了好幾道圈,終於回到含苞苑。
姜妙音一把將她拉進房中,“哐當”一聲把門關上,隔絕那些個探頭探腦的人影。
“你去哪裡了?”
“那大虎兒幾拐八彎的,不知將我帶到何處,幸好碰到剛才的老太監,送我回來。”
遇到三皇子的事情,南珊不欲讓人知道,雖然本朝民風開放,男女大防沒有那麼嚴重,可她就是不想節外生枝。
“也是,這皇宮大著呢,多少個荒蕪的宮殿,不知哪就埋著冤死的屍骨,你不能亂走,碰到什麼不乾淨的,只能自認倒霉。”
“嗯。”
南珊乖巧地看著姜妙音,惹得對方捏著她的臉大笑,“嘖嘖,看不出來,你還是個有傻福的,三皇子正妃,這是一朝飛上枝頭啊。”
“枝頭不枝頭的我可不知道,但是枝頭風大,我並不喜歡,若是可以,呆在樹底下看風景也是好的。”
姜妙音被她的比喻逗得大笑起來,“你還不喜歡枝頭,看吧,外面那些個鬼鬼祟祟可是恨不得跟你換呢。”
“不換。”
她頭搖得像個拔浪鼓,腮幫子鼓鼓的,帶著孩子氣的嬌憨。
姜妙音一把將她摟住,這姑娘怎麼就如此招人喜愛呢。
“對,咱不換,你當你的皇子妃,榮華富貴享不盡,吃香的喝辣的,讓她們乾瞪眼。”
兩人相視大笑起來,門外傳來敲門聲,南瑛的聲音響起,“三妹妹,你在嗎?”
姜妙音撇下嘴,放開她,南珊理下鬢髮和衣裙,緩步去開門。
門外,站著一臉笑意的南瑛。
“三妹妹,明日便要出宮,大姐姐卻被獨自留在宮中,我們去和她道個別吧。”
這是正事,南珊也不推遲,與南瑛一起,叫上正在自己屋子裡生悶氣的南琬,姐妹三人前往翠華宮。
一路上,南瑛親熱地挽著南珊的手臂,“還沒來得及恭喜三妹妹。”
“二姐姐也大喜。”
南瑛嘴角含笑,大皇子側妃,以她的身份,這是最好的名份,她很滿意。
大皇子正妃至今無孕,府中也沒有庶子,另外一位被賜婚的側妃是新任常大學士家的庶長女。
她偷偷觀察過,那位常小姐長相比她略遜一籌,等入府後,必是自己先受寵。
後面的南琬氣白了臉,姐妹三人,一個帝妃,一個皇子正妃,另一個皇子側妃,全都入了皇家,唯獨她一人,落了選,讓人如何甘心。
南珊與南琬平日裡本就不相熟,也沒什麼好勸慰的,南瑛與南琬平日裡為了在南瑾面前表現,沒少明里暗裡的爭寵,自是面和心不和。
姐妹三人,心思各異,等來到翠華宮的門口,才知新封的婕妤自入主後就生病,不宜見客。
三人只能悻悻而回。
路上遇到剛從皇后宮中回來的孟郡主,她一臉的溫婉,上前來就拉著南珊的手。
“怪不得我初次見著三小姐,就覺得分外的合眼緣,原來我們竟還有這樣的緣份。”
這鬼話說的,剛入宮時,你何曾拿正眼看過我這個低微的庶子之女,還合眼緣。
南珊內心想笑,高門女子瞎話說得真好聽,若不是她活了兩世,怕是會被這話感動得涕零,引為知己。
“孟郡主有禮,郡主看得起,是臣女的榮幸。”
“什麼郡主不郡主的,三小姐以後還是喚我寶曇吧。”
“不可,禮不可廢。”
南珊搖著頭,她可不想與孟郡主走太近,對方以後是四皇子妃,自古天家無親情,躲遠點總是好的。
“臣女見過郡主。”
南瑛和南琬一起見禮,孟郡主一把將南瑛扶起,順帶虛托住南琬。
“你們禮就是多,說起來,二小姐與四小姐以前常隨南婕妤出門,大家都相熟,就別講那些個虛禮。”
三人稱是,南珊不欲與孟郡主太多牽扯,儘量少說話,反正在別人看來她本就是木訥的女子。
孟郡主看著她們過來的方向,不經意地問道,“你們可是去探望南婕妤了?”
“正是,”南瑛接口回道,“可惜婕妤病了,實在遺憾。”
“婕妤許是與宮中水土不服,暫不適應罷了。”
“郡主所言極是,想來過段時日就好。”
孟郡主笑笑,別有深意地看一眼翠華宮的方向。
南瑾想與她爭,太過自不量力。
她的姑祖母是護國夫人,姑母是皇后,南瑾不過一個侯府嫡長女,拿什麼與她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