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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監們引領她們來到驗身所,被點到名的女子進入前面的房子裡,接受老嬤嬤們的身體檢查,輪到南珊時,明顯感到嬤嬤們一愣。
“除衣。”
南珊依言將外衣脫下,見無人阻止,又將內襯除掉,身上只剩肚兜兒和襯褲,屋內靜得讓人發毛,咬咬牙,將餘下都脫掉。
一隻手從她的臉摸到腳,她強忍著護住胸的衝動,努力讓自己保持不動,那老嬤嬤的手在她的大胸上捏了好幾把,差點叫人爆粗口。
又讓她躺在塌上,支開雙腿,仔細查看,南珊心中直罵娘,這坑爹的君主社會,該死的選秀。
終於摸夠了,老嬤嬤朝登記造冊的嬤嬤一點頭,造冊的嬤嬤正要在南珊的名字後面劃勾,旁邊另一個嬤嬤出聲,“此女身形太過肥碩,是否會有不妥?”
登記的嬤嬤平板的語調響起,“聖上有諭,凡身無缺陷,體無異味皆可。”
驗身的老嬤嬤示意南珊穿衣,心道前面那個黑得似炭的都過關,這個雖然胖,可皮子真滑,摸起來如凝辱,還有胸前,又大又軟,說不定那位三皇子好這口。
誰人不知三皇子性子怪僻,皇后送去多少的美人兒都扔出來,難保不準是眼神兒不好,專門喜歡奇形怪狀的。
可不是她一人這樣想,金鑾殿的聖上怕也是有這樣的想法,所以才會有那樣的口諭,只看門第,不看長相,萬一三皇子眼光與眾不同,偏好醜女也說不準。
南珊將衣服穿好,深吐一口氣,由旁邊的嬤嬤領著從另一扇門進入秀女們住的含苞苑,等她進入房間,見裡面已經入往一位女子,正是此前所見的黑瘦姑娘。
第19章 天圓地黑
黑瘦姑娘斜靠在塌上,雙腳疊翹在一起,朝她一笑,慡朗地開口,“我叫姜妙音,姜次輔的女兒,請問你叫什麼?”
原來是姜次輔的女兒,怪不得排在她們的前面,南珊也沖她笑,“見過姜小姐,我叫南珊,是德勇侯府二房的女兒。”
姜妙音雙眼一亮,“看你前面站著南大小姐,一早猜到是你。”
南瑾是京中第一才女,辯識度自然是高的,南珊笑笑,見床塌整齊,一應用俱皆有,不一會兒,宮女們送來派發下來的衣裙。
南珊拿起來,見衣服似是有些小,甜笑著問送衣的宮女,“這位姐姐,可否替我找一套最大的。”
那宮女捂嘴一笑,“回南三小姐,奴婢叫芳菲,是分到這院子裡的使喚宮女,這套衣裙已是最大的,奴婢專門挑選的。”
“哦。”
正要比試衣裙的姜妙音“撲嗤”一笑,南珊鬧個大紅臉,躲在屏風後面換上衣裳,想來那宮女並未撒謊,衣服腰上倒還算合適,只不過胸襟處窄了些,將前面裹得緊緊的,甚是引人遐想。
姜妙音見她出來,眼中如白熾般灼熱,伸手就要來抓,“哇,果然胖人還是有好處的。”
南珊躲開,然後佯作生氣地去撓她,兩人扭成一團,外面傳來一聲譏笑。
“天圓地黑,一個胖一個黑,同樣的丑,你們倒是一對兒。”
又是那位程小姐,南珊與姜妙音對視一眼,放開彼此,姜妙音可不是南珊麵人兒似的脾氣,她可是醫聖的徒弟。
平日裡跟著師父上山採藥,下山行醫,又做男子裝扮,自然不在乎樣貌,加上日曬風吹,皮膚黑又粗,得知要選秀,她爹一紙書信將她召回,時間太緊,自然來不及將膚色養白。
她娘剛一見,差點沒暈過去,全家人想著反正也不在乎當不當什麼皇子妃的,黑丑就黑丑,應個卯就行。
“原來是程小姐,怎麼我竟不知貴人們挑秀女,你一個太傅的女兒居然敢搶在聖人面前先評選,是何道理?”
程小姐面上一白,卻依然高昂著頭,看著眼前的女子,黑黑的皮膚,京中哪戶人家的小姐會養成這個樣子,怕是從京外趕來的官家女子。
“不通教化,果然伶牙俐齒,不知你是誰家的小姐?”
姜妙音雙後抱胸,痞笑一聲,“哈,程小姐眼神兒真不好使,小時候被我揍得哭爹喊娘的事忘記了?”
那程小姐立馬瞪大雙眼,指著她,“你…姜妙音。”
“認出來了,還不快滾!”
“哼!”
程小姐氣呼呼地走了,這個姜妙音簡直是她幼年時的噩夢,與一般的官家小姐不一樣,姜妙音從小就粗野,爬樹翻牆,什麼都敢幹。
可父親還總夸野丫頭聰明,她氣不過,與姜妙音因為一件小事爭吵起來,論嘴皮子,對方自然不是她的對手,罵不過就動手,將她狠狠打一頓。
更生氣的是,她哭著跑回家後,父親非但沒有替她出頭,還怪她小家子氣,不識大體,兩人的梁子就此結下,從那時起,互不理睬。
後來聽說姜妙音被姜大人送走,她開心了許久,隨著年歲增長,都快忘記有這麼個人,哪知竟在宮中相遇。
看她那張黑得跟炭似的臉,還好意思來選秀,來丟人現眼還差不多,程小姐心裡快意著,恨恨地回自己的院子。
南珊掃一眼一臉張揚的姜妙音,如同一個張牙舞爪的小獸,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真讓人羨慕,這姑娘的性子,她喜歡。
前世里她就是沉默少言,有些內向的性子,別人提起她,大多都會說一句,鄭家的那個女兒長得還不錯,就是太呆板了,整個人木木的。
她的朋友很少,少到一隻手都數得過來,等恨嫁時,相親的男人們剛開始還有興趣,相處一段時日後,終於受不了她的不解風情,分手時只一句性格不合。
確實,對於那些男人,她半點也不知該如何回應,只能木訥著,說得好聽是保守,不開放,難聽些就是死板。
她曾聽過有人在後面叫她石美人,也只能苦笑。
今生,在府中和鍾蔻珠倒是相處得還行,現下,這位姜小姐愛憎分明的性子讓她心生好感。
姜妙音也回頭對她抱以一笑,這德勇侯的三姑娘,倒是出奇的對她胃口,不枉她給分配院子的嬤嬤塞的那張銀票。
要不然以南珊一個侯府的庶子之女,哪有資格和她這個次輔家的嫡長女分在同一間屋子裡。
分配院子的嬤嬤與給她們驗身的嬤嬤是好友,剛才在好友杜嬤嬤口中得知有一位胖小姐,皮子滑膩,胸兒大,特意多看了南珊兩眼。
見普通的秀女穿在這位德勇侯的三小姐身上,竟是將胸前勒得鼓鼓的,心道真是一對好利器,說不定就入了貴人眼。
連次輔家的小姐都對她另眼相看,這南三小姐便是入不了貴人眼,以後說不準也是京中一等的貴夫人。
她們這些從宮女熬出來的老嬤嬤們,各個心中都有小九九,輕易不會開罪任何一位可能得臉的女子。
且此次選秀不同以往,以往民間女子頗多,低品級官家的女兒也多,便是得罪就得罪了,那些個無權無勢的女子,想出人頭地何等艱難,少不得還要巴結她們這些宮人。
可眼下的全都是四品以上官員家的女兒,隨便拎個庶女出來,以後也都不會嫁得太差,她們自是更加小心,走哪兒都陪著笑臉。
她隨便說幾句場面話,然後特意叮囑各位秀女們呆在自己的屋子,不要隨意亂走動。
分派到她們院子裡侍候的宮女除了拿衣服的那位,還有另一表情刻薄的容長臉兒宮女,名叫芳糙。
南珊懶得理她眼中的鄙夷,不過是相處十來日,沒有什麼不能忍受的,歷來選秀多齷齪,不亂跑,不多舌,才能不惹禍上身。
她們全都是官家女子,少了往年那一遍又一遍的複選,只要過了進宮身體的初選,便可直接進入大殿中複選。
但在複選之前,大家要在含苞苑中住上幾日,好讓貴人們摸清性情,所以這些派來服侍的宮女和嬤嬤們都有可能是貴人們的眼線。
甚至皇子們也可能會派人過來打探,或是親自來偷看,這些都是所有人心照不宣的。
一夜相安無事,卯時起,眾秀女們便起床梳洗更衣,穿上自己的衣裳,分配的秀女服是殿選時統一穿的。
等南珊百般不情願地起身後,來到園子裡,看到的就是各色衣裙,如彩蝶般翩躚的女子們,
或賞花,或幾人聚在一處吟詩,讓人眼花繚亂。
後面的姜妙音勾起嘴角,嘲弄地看著那些個故作姿態的少女,對著南珊擠下眼,“南三小姐有什麼才藝?”
南珊木呆呆地轉身,“吃算嗎?”
“哈哈,”姜妙音大笑起來,黑黑的臉上五官生動,“算,民間不是有俗語,能吃是福。”
人群中的南瑛看到南珊,走了過來,差點讓南珊認不出來,不是說打扮得太過不認識,而是整個人的氣質,根本就是天差地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