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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如此!”南琬的眼眶有些濕意,“大姐姐敏而有才,善而知憫,能由細微之中道出人間真情,實在令妹妹心生景仰。”
南珊的臉更加木然,一片懵懂之色,看著用帕子拭淚的南琬,低下頭去,杜甫若也能穿越,必會當場給你一大耳刮子。
你抄襲便抄襲,改詩也還自罷了,本是人家杜甫寫給李白的詩,你改成李白寫給杜甫的也行,可好好的將人家一個大男人說成個嬌滴滴的女子,哪個男人能忍?
美娘?
杜甫字子美,你叫人家美娘!
他會不會半夜摸上蓬萊閣的門!
上座的少女俯視著她們,神色越發傲然,“大凡詩詞大家,無不通古今,知時事,曉天下,方才能出傳世之作,還望各位妹妹以史為鑑,以前人為範本,多多讀書,不為成名,也為知理!”
“是,謹記大姐姐教誨。”
第5章 涼意
從蓬萊閣出來後,邁出院門的南珊一轉頭,見上頭金邊銀底的三個字發著冷光,蓬萊蓬萊,在她以前生活的世界中,傳說中蓬萊島上有仙人,仙人住在樓閣中,南瑾這是將自己喻做仙子。
“大表姐這院子的名字起得妙,初見時我百般思量不解其意,後聽大表姐道出,原來蓬萊是一座仙山,大表姐學識淵博,讓我等望塵莫及。”
鍾蔻珠感嘆一句,站在南珊的後面,南珊回頭朝她一笑,便拉著她的手,一同回去,兩人住得近,都在府中最偏的西邊,初夏的風還是有些涼的,表姐妹倆相互攙著,前面的萬福打著燈籠。
慢慢地越走越偏,燈籠被風吹得左右晃動,涼風透過輕薄的衣衫兒,帶著微微的水氣,又冰又涼,兩人越發靠得近。
“三表妹,你身上好暖和。”
“哈哈,”南珊笑起來,“我身上肉多,當然厚實,自然暖暖的,現在知道胖人的好處了吧?”
“嗯!”鍾蔻珠也笑起來,將她的手臂挽得更緊,“可是暖和歸暖和,時人以瘦為美,三表妹還是稍加克制些飲食。”
南珊笑笑,她本就貪嘴,前世也是一樣,可卻是不胖,今生她還有一個更為貪嘴,滿心縱容她的父親,便是想克制也克制不起來,看著父親的身材,怕是遺傳肥,這樣子的最是難瘦下來。
鍾蔻珠放慢步子,輕聲地在她耳邊低語,“三表妹,你可曾聽說那蔣家的事兒?”
見三表妹不明白的樣子,鍾蔻珠將聲音放得更低,“蔣家落敗,前幾日不是還有傳言說府中只是許了個嫡女給蔣家,並未指名道姓,大舅母明擺著想賴掉親事,又怕壞了大姐姐的名聲,正想著法子將此事圓了。”
“圓了?”
“嗯,我聽說當初訂親時,確實只說嫡女,那時候侯府出生的只有大表姐一人,眾人也都以為是大表姐,可現在府中的嫡女可不止一位。”
南珊木木地看著她,魏氏這是想讓自己的女兒另攀高枝兒,蔣家再找個人打發,不就是偷梁換柱的事兒唄。
鍾蔻珠見她呆呆的,似是還沒明白,嘆口氣,“二舅舅雖是庶出,可三表妹也算是嫡女啊。”
她算哪門子的嫡女,論身份怕是還比不上一般世家的庶女?
岔路分手後,南珊帶著丫頭往回走,腦子裡想著表姐的話,又想著那日裡見過的男子,一片亂糟糟的,不遠處,一個黑影鬼鬼祟祟挪動著,黑影身形龐大,走得很慢。
她心一暖。
“爹!”
“珊兒!”
正是她父親的聲音。
“爹,你出來幹什麼?”南珊心裡受用,嘴上卻小聲地抱怨著,跑上前挽著她爹的肥碩的手臂。
南二爺見女兒貼心的樣子,喜得見牙不見眼,“聽丫頭說你晚上用得不多,為父擔心你餓著,走,還給你留了湯。”
南珊晃著他的手臂,滿臉的嬌憨,“還是爹最好。”
“哈哈,”南二爺慡朗地笑著,“傻閨女,爹不好,誰好?”
留著燈的灶間,南珊大口地喝著雞湯,南宏俊一臉慈愛地看著自己的女兒,眼眯成一條fèng兒,等女兒喝完,才將她送回房間。
翌日母女倆前往灶下,南珊一眼看到案上新鮮的藕稍兒,似是清晨剛採下的,水嫩嫩的,看上去就知吃起來一定脆鮮無比。
心知必是大舅舅早上讓人送來的,聽聞他們最近油水不好,丁大舅又送來半扇肉,她高興起來,也不吩咐下人,自己找個小竹藍子,裝上一半藕稍兒,上面蓋個布巾。
丁氏見女兒的動作,欣慰地夸道,“還是珊兒心細,這些素時鮮你祖母必定喜愛!”
南珊嬌憨一笑,將小藍子挽在手臂上,“娘,我給祖母送去了?”
丁氏摸下女兒軟嫩肉乎的臉,滿心眼的歡喜,“去吧,記得回來吃午膳,有你最愛吃的肉燕兒,娘親自給你下廚。”
“好咧!”
南珊跑遠,邊跑邊朝母親揮著手,她一身嫩綠的衣裙,襯著白撲撲的圓臉兒更加的紅嫩,胖胖的身板兒走起路來倒是靈巧,迎著早上的初陽,滿臉的朝氣。
一路往清暉院走去,她口中的祖母是德勇侯後娶的夫人盧氏,先侯夫人去世時,侯府的三子一女皆已長大,盧氏進門後不知因何緣由,不久便避居佛堂,膝下無一兒半女。
路上正好碰到四小姐南琬,一身粉色的衣裙,嬌俏可人,也挎著個精巧的籃子在收集花瓣兒,南珊笑嘻嘻地打著招呼,“四妹妹,你採花兒啊?”
南琬嬌柔地摘下一朵茉莉,眼皮兒未抬,“帶著露珠兒的花,做花茶最是合適不過。”
“四妹妹好雅興。”
對方似是看不上南珊的樣子,冷著臉與丫頭往另一頭花圃走去,南珊抬眉笑笑,不以為意,將小藍子往上提了提,直奔清暉院。
“哼,光吃道吃的蠢貨,討好人也不看看身份!”南琬嘴一撇,看著她跑過去的方向,滿府中誰將清暉堂的那位放在眼裡,也就南珊這個笨女,巴巴地上前討好。
那話語隱隱隨風傳到南珊的耳中,她低眉一笑,討好?還真不是,盧氏無子又無女,在侯府中如隱形一般的存在,無寵又無權,娘家出身也不顯,不過是錦州知府的妹妹,這樣的人討好來有何用?
不過是她心中憐憫,見盧氏一人實是可憐,時常去相陪,天長日久,倆人倒是交情深厚,外人瞧著是祖孫情,在她自己看來,盧氏與她前世的年紀相差不了多少,說是閨友也行。
思索間,清暉院就到了,青嬤嬤看到她就笑起來,“三小姐,趕緊進來。”
一面朝里高喊著,“老夫人,三小姐來了。”
南珊將手中的藍子遞給青嬤嬤,對方將布巾一掀開,驚喜道,“好鮮嫩的藕稍兒?這可是個稀罕物兒,也就是三小姐有心,有口好吃的都想著老夫人。”
打內室門帘處走來一位灰衣的婦人,約三十多歲的樣子,面容平靜,中人之姿,髮髻梳得光光的,插一隻桃木簪,別無他物,見到她,往日裡晦澀的眸中划過淡淡的喜悅。
“珊兒來了,快來祖母這裡。”
“祖母,這幾日您咳嗽好些了嗎?”
南珊乖巧地坐在她的下首,白嫩的雙手不自覺地替她捏著腿,仰著臉兒對著她,因著長年跪蒲禮佛,盧氏的寒腿之症甚是嚴重。
盧氏滿臉慈愛地看著她,摸著她頭的髮髻,“已經好了,也就我們珊兒還記掛我這老婆子的病。”
“那祖母你可得好好的,讓珊兒少操心。”
軟嫩的脆聲說得人心底發蘇,盧氏眼中的暖意更盛,輕聲答著,“好,依我們珊姐兒的。”
南珊將桌子上的經書遞給盧氏,趴在她的身邊,聽著盧氏那平靜的語調誦著經書,如安撫人心般的聲音緩緩地響在耳邊,仿若時光在此刻停留般,她慢慢地睡著了。
青嬤嬤與盧氏相視一笑,輕輕地給她身上搭了一件披風,南珊無意識地縮下脖子,粉嫩的小嘴兒嚅動著,睡得更香。
“三小姐是個好的,良善純真,只可惜出身不好,聽說主院的那位想將主意打到二房頭上?蔣家那門親事怕是有變。”
盧氏冷哼一聲,“哼,魏氏果然上不了台面,不過是個奴才家出來的姑娘,沾護國夫人的光封了伯爵,還當自己是真正的世家貴女,吃相難看不說,完全不知遮掩。”
說著看著睡得香甜的南珊,眼神一軟,“當年與蔣家訂親時,我可是在場的,魏氏想李代桃僵,必先過我這關,也要看老婆子我同不同意!”
“小姐,你別整天老婆子,老婆子的,你不過才三十六歲,哪裡就是個老婆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