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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也許讓凌兒早點接觸,也是好事。
仿佛知道她心中所想,又擔憂什麼,他用眼神安慰,“我的兒子,何人敢疑?凌兒現在就開始參朝,讓那些有心之人,趁早打消主意。”
前有孟氏的事情,後面還不知道藏著多少有心之人。
他看一眼賴在妻子懷中的兒子,抬腳走出內室,小鄭凌接收到父親的眼神,從她的懷中跳下去,緊跟在父親的後面,外室中,太監舉著冕冠,跪在地上。
凌重華拿起,給自己戴好,又拿起另一頂小金冠,替兒子戴上,正了一正,系好帶子,牽著他的小手,父子倆擺駕前往龍極殿。
冬日夜長日短,此時天微亮,東邊泛白,凌重華替兒子將外面的氅衣帶子系好,寬大的兜帽蓋住頭,然後牽著兒子的手,往前走,凍得有些發硬的石板,踩上去發出咯吱聲,“凌兒,知道爹為什麼不乘輦,而是走路嗎?”
小鄭凌點點頭,“可以鍛鍊身體。”
凌重華欣慰地點下頭,“此一方面,另一面是嚴於律己,不驕不奢,才是明君所為。”
小人兒似懂非懂地點下頭。
朝堂中,大臣們早已入朝,恭敬地站成兩列等著帝王上朝,太監尖細的嗓音響起,“皇上駕到。”
大臣們齊叩拜,腰背挺得更直,頭垂得更低,等聽見清越的平身二字,眾臣這才站起來,微抬著頭,就見年輕的帝王並未坐下,他的手中還牽著一個孩子,讓他們震驚的是孩子身上的正袍,杏黃五爪龍紋,金冠上兩邊各盤著一條金龍,這是太子的格制。
眾臣心中一驚,除了姜首輔南侯爺等人,其餘的人從來沒有聽說過陛下還有一子。
南侯爺也是喜憂參半,陛下愛重女兒,得知女兒不能生養後,寵愛如常,便是抱回太子,也是記在女兒名下,連生母的影子都沒有見過,憂的是,聽妻子說,女兒被人下藥是真,可此藥有很大可能解掉,若女兒將來產下自己親生皇子,又要如何自處。
他也是昨日才知此事,還未能見到女兒的面,思索著儘快讓妻子遞牌子進宮,看望女兒,不知女兒眼下是傷心還是難過。
可皇家血脈為重,自古以來,皇室重子嗣輕後宮,再說陛下還將太子記在女兒名下,也算是寵愛有加。
大臣們臉上聲色未動,心中卻不停地猜測著,看了看目不斜視的南侯爺,這孩子的生母又是誰,皇后與陛下大婚不過兩年,根本不可能生下五歲的兒子。
莫非生母是陛下在潛邸時臨幸的女子?陛下已過弱冠,有個五歲多的皇子,也合乎情理。
陛下在潛邸時可是有殘暴,不近女色的名聲,太子的生母究竟何人,竟然能得陛下寵幸,還能誕下太子。
凌重華冷目橫掃下面的大臣,清越的聲音字字千鈞,“太子凌鄭,年五歲又九個月,此子乃朕親生骨血,今養在皇后膝下,為皇后嫡子。”
眾臣又叩拜,“拜見太子千歲千歲千千歲。”
小凌鄭看著父親,父親點一下頭,他學著父親的樣子,揮一下袖擺,用稚嫩的聲音說著,“平身吧。”
大臣們重新站起,心裡又是一番官司,太子小小年紀,半點也不怯懼,還有陛下居然寵愛皇后至此,連太子生母都不提及,怕是早已去母留子,直接歸到皇后名下,此前半點風聲都沒有,帝王心術,他們不敢再揣測。
這位太子凌鄭是凌朝皇嗣,陛下親子,一接回來就立為太子,不出意外,就是下代帝王。
凌鄭和父親一起並坐在龍椅上,看得大臣們心驚了又驚。
那可是龍椅,陛下居然和太子同坐,可見太子在陛下心中的分量。
史上,也有監國的太子,都只敢搬個小凳坐在龍椅旁邊,聽大臣們議事,而陛下直接就讓太子坐在龍椅上,看來太子就是妥妥的下代帝王。
有老臣們依稀從太子的臉上,看出德正帝的影子,驚得更加心慌,太子像其皇曾祖,怪不得讓陛下如此看重,太子的身份,無可置疑。
凌重華冷眼一一掃視這些大臣,小凌鄭也學著父親的樣子,不動聲色地看著下面的所有人,欽天監的監正出列,“陛下,微臣已測出月末二十八日,乃六神吉日,青龍擺尾,天德正合,宜行太子冊封大典。”
“好,就定在此日。”
大臣們又是一番叩拜,高呼聖上萬歲太子千歲,小凌鄭小臉嚴肅,看著跪倒一片的大臣,又看一下父親,凌重華也轉過頭看一眼兒子,墨玉般的眼中全是讚許。
第80章 嚴父
下朝後, 凌重華牽著兒子的手,走下漢白玉砌成的石階,轉到後面的龍極殿,得到旨意的姜首輔已經等候在下面, 恭敬地行禮。
凌重華微點下頭,對兒子道,“凌兒,見過姜首輔, 姜首輔以後就是你的太傅。”
小人兒有模有樣地行師禮,“見過太傅。”
姜首輔是見過德正帝的, 只不過他金榜題名時,已是德正末年, 德正帝威武不凡,所到之處,龍氣升天, 他一個小小的新科狀元, 哪裡敢抬頭細看, 只隱約覺得太子或許長得像其皇曾祖, 卻不知究竟像了幾分。
他側一下身,不敢受太子全禮,自古以來,君是主,臣是奴,“臣不敢當太子大禮。”
凌重華卓然立著, “你是太傅,可受太子之禮,未時到申時之間為授課時辰,一月休沐八天,分別是五天教習,再休息兩天,以此類推,你可明白。”
姜首輔心中略有不解,從未聽過這樣的安排,歷朝歷代的皇子太子都是卯時起就要開始聽課,一直到申時,期間用膳都算在內,不過陛下這樣安排自有道理,他作為臣子,除了聽從,無任何異議。
“臣遵旨。”
凌重華交待好,就帶著兒子往習武殿,姜首輔彎腰恭送帝王父子,遠遠還聽到太子的歡呼聲,似乎是遇到什麼開心的事情,他不敢抬頭,低頭盯著自己官服下面的黑緞靴子。
習武殿是離正陽宮不遠的一處廢宮改整而成,是惠南帝登基後命人重新修整,改好自己用的,眼下卻是正好派上用場。
殿內比皇家演武場要小上數倍,但格局精巧,除了大武場,四周的兵器室和機關室,甚至還有沙盤室。
小凌鄭歡呼一聲,這樣地方他可不陌生,以前在三皇子府里,就有一處類似的習武室,它作為三皇子的愛寵,可是常在裡面玩耍,往往手癢地去動落兵台上的兵器,只會弄得一團糟。
現在好了,他可以拿得起來,他眼眸晶亮地盯著一柄長劍,長劍擺在劍座上,劍鞘上刻著一條龍,柄上鑲著晶石,發著冷光,這可是他以前一直肖想的寶劍。
他踮著腳,就要去夠那劍,凌重華的看著兒子的動作,憶起他還是一隻老虎時,似就對這把劍感興趣,每回總想用虎爪子去夠劍,卻總也抓握不住,將劍座弄倒。
小人兒個子還太小,根本夠不上劍座,凌重華大手一伸,將長劍取下,單手立著,放到兒子的面前,凌鄭高興地去握住長劍的柄,他一鬆手,小人兒差點被劍給帶倒。
對於五歲多的孩子來說,長劍太重,也太長,不太適用。
小人兒晃了幾下,努力扶著劍站穩,凌重華眼露讚賞,“凌兒,你還小,這劍等你再長大些才可用,爹已命兵部打制一套適用於你的兵器,明天就能送到,現在,爹會教你一些養內力,護心氣的基本功法。”
“是,爹。”鄭凌有些不舍地看著他爹將劍放回劍座,暗下決心要好好練武,將來和爹一樣厲害。
南珊走進習武殿時,就見到父子二人都在,凌兒的杏黃太子服已經換下,父子倆身著黑色的勁裝,不同的長樣,相同的氣勢,一模一樣的眼神,回頭看著她。
凌兒沒有往常一樣奔向她的懷中,她略有些心酸。
她拍下掌,太監們就將膳食呈上來,她心中誹謗,古代這制度真要人命,沒想到當皇帝也這麼可憐,空著肚子去上朝。
看現在這情形,若是自己不來,怕是父子倆都不記得用膳,遠遠站著的太監們可都不敢上前提醒,陛下性子清冷,又和太子在興頭上,他們哪敢去掃興。
她親自替丈夫兒子擺好碗筷,金碗銀筷銀匙,閃得人眼花,小凌鄭顯然餓著了,對著她道聲謝,看見父親動筷,他握著銀匙立馬開吃起來,鼓著腮幫子,吃得香甜,定是餓得狠,讓她心疼不已。
美目似埋怨般地看一下丈夫,將求情的話咽下去,自古帝王不易,不嚴身立己,如何成為一代明君,對於兒子的教育,丈夫已經退步很多,像讀五天書,休息兩天,就是她的主意。
父子二人用完膳後,她立著不走,凌重華嘆口氣,“你回正陽宮呆著,我怕你等會又心疼。”
習武不比其它,不吃苦是不可能成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