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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曉在三爺身邊這麼久,卻從來沒有被邀請去參加三爺的壽宴,這一次能夠有機會去,也不知是因為她長大了,還是因為三爺終於進一步認可了她。但是無論如何,這都是一個絕佳的好消息。
三爺的壽宴,必然是那些只聞其名而未蒙其面的人匯聚的場合,雖然凌曉目前和他們搭不上什麼關係,但是能混個臉熟也是極好的。
“那……三爺想要什麼禮物?”凌曉腆著臉問道,即使在三爺身邊呆了這麼久,她也沒有弄清三爺的興趣喜好。這麼重要的場合必然要挑選一份拿得出手去又符合三爺心意的禮物,這讓凌曉感覺異常棘手。
“你問我?”三爺似笑非笑地斜睨了凌曉一眼,輕叱,“偷懶的小東西,不會自己想想麼?”
“三爺的心思哪裡是我們這等小輩能猜得到的……”凌曉一看三爺的神情,就知道這樣打探是沒什麼效果的,只得沮喪地點了點頭,“好吧好吧,我會和傑諾特商量著看的,倘若不合適,還請三爺多多包涵……”
三爺輕笑,在凌曉頭上揉了一把,說了聲他“會期待”便將這事兒略到了一邊,不過凌曉心裡卻顯然不算平靜。
三爺的壽禮是一個重要的問題,馬虎不得,而傑諾特的遭遇也給凌曉敲響了警鐘。別看三爺現在對她和藹可親,但是一旦她的表現不符合三爺心意了,那便也是轉手就被拋的命。伴君如伴虎,她果然還是需要再小心謹慎一些……
因為心裡有事,所以凌曉那天晚上回到凌家後輾轉反側都沒有睡好,腦子裡轉著各種各樣的念頭,紛亂不已。
第二天早晨起來,她的臉上便掛上了兩個黑眼圈,看得來接她一同上學的宋文斌頻頻側目,直看了渾渾噩噩昏昏欲睡的凌曉一路,才忍不住抱怨,“你這是怎麼了?昨天放學後到哪裡瘋玩去了?把自己搞成這個樣子!”
凌曉幽怨地瞥了宋文斌一眼,深深羨慕這孩子的無憂無慮,只可惜這事兒實在沒有辦法跟他說,只能傲慢地一扭頭:“我的事情用不著你管!”
宋文斌最先被凌曉看的頭皮發麻,又接著碰了個釘子,哭笑不得之間又不由得有些鬱悶,抓了抓頭髮沒有繼續追問。
凌曉對待他一向不客氣,那可是說翻臉就翻臉的。現在已經到了校園,周圍人來人往,宋文斌可一點也不想因此而在大庭廣眾之下丟臉。
校門口,兩人又見到了王芸和張芝雅,她們自然也對凌曉頹然蒼白的臉色表達出了關心,凌曉笑著只是說昨晚沒睡好,勉強將這個問題敷衍了過去。
“……那個……請等一下,宋……學長。”
身後,突然傳來一個小心翼翼的聲音,眾人聞聲回頭,正看到一個身穿聖瑪利亞學校校服的女孩兒俏生生站在那裡,雙手抱著一件白色的西服上衣,我見猶憐。
“是你?”宋文斌愣了一下,隨即笑道,“白霞……對吧?原來你是隔壁學校的學生?”
“是的……”白霞靦腆一笑,盈盈的眼眸掃過王芸和張芝雅,最終在凌曉的身上停頓了一瞬,隨即又看向宋文斌,滿是感激地深深鞠了一躬,雙手平伸著將校服遞了過來,“感謝學長昨日的仗義相助,這是您的校服,我已經洗乾淨了……”
“不用這麼麻煩的。”宋文斌笑著將校服拿起,含笑說道,逗得女孩更是雙頰泛紅,“只是舉手之勞罷了,倒是你一個女孩子,在那種地方勤工儉學未免有些危險了,要小心才是。”
“多謝學長提醒。”白霞輕言細語地說道,笑容堅強中帶著柔弱與苦澀,“只是,我想幫助家裡,雖然只能盡微薄之力,但是能幫一點也總是好的……”
“你是個好女孩。”宋文斌有些感動地點了點頭,畢竟並不熟悉,雖然擔心也不好再多說什麼,只是囑咐她要小心。
白霞雙頰泛紅地輕聲應了,剪水般的雙眸望著宋文斌,純淨中含著羞赧,端得是能讓人的心化成一汪春水。
因為馬上就要上課了,所以白霞並未停留多久就告辭離開,時機把握地不錯,恰好是引起別人好感而又不會拖沓得令人不耐。
宋文斌目送著白霞離開,一扭頭,便看到身邊三個女孩各不相同的眼神。
張芝雅微皺著眉,隱忍著不悅;王芸略有些擔憂,左顧右盼;而凌曉則更為古怪了,那完全承襲於三爺的似笑非笑與高深莫測讓宋文斌不由得面頰發熱,似乎做了什麼不好的事情那般恨不得找個地fèng鑽進去。
……明明,他沒有做什麼不對的事情啊?
“英雄救美,嗯?”凌曉微微挑眉,調侃著問道,“你倒是還真喜歡學我?”
“才不是學你!”宋文斌很是無奈,“任誰有點正義感、遇到那種情況也不會視而不見的!況且英雄救美著把自己救進醫院裡的你有資格說我嗎?我好歹是先判斷清楚了情況再量力而行的,不比你行事衝動、不計後果!”
“行了行了,我不過就是說了一句,你倒是拿一堆話來堵我,這麼激動幹什麼?”凌曉不耐煩地擺了擺手,轉身走進英華高中的大門,張芝雅和王芸看了宋文斌一眼,都跟在了凌曉的身後,只留下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的宋文斌,著實無法理解為什麼氣氛突然變得這麼怪。
——他自然不知道,凌曉看著滿不在乎的淡定,實際上心裡卻比他還要激動。
白霞,目前還隨著母姓的凌霞,終於自己蹦出來了,凌曉期待已久的情感大戲正緩緩拉開帷幕。
☆、第十六章 少年(七)
常春藤架下,凌曉相當痛苦地抱著德文版的《□宣言》,硬著頭皮一字一句地往下讀,時不時翻閱著身邊的字典,查找著無法理解的詞彙。
暖洋洋的日光透過常春藤的枝葉,斑駁地灑在凌曉的身上,雖然這靜謐的場景在外人眼中異常唯美,但是只有凌曉一人才能理解其中的艱辛——學習一種新語言沒多久就被逼著閱讀原版書籍加深領悟的感覺真是讓人想要悲傷逆流成河……
“凌曉!凌曉!”唐嫣然的聲音由遠及近,帶著怒火與焦急。
凌曉腦子裡正轉悠著各種德文詞彙,抬起手示意她稍等,卻被急性子的唐嫣然一巴掌拍到了書頁上。
凌曉大驚失色,連忙將那本《□宣言》從唐嫣然的爪下解救出來,再三查看發現並無損毀後,才長長地鬆了口氣。
這本書是她從家教文瑾那裡借來的,這個書蟲平時除了喜歡給三爺打小報告外,一向都是平易近人的老好人,唯一的爆點就是他的書。一旦讓他的書略有損傷,文瑾發起火來簡直比三爺都令人膽寒。
“書書書的,你都快成了書呆子了!”唐嫣然皺眉,萬分看不上凌曉這副嗜書如命的模樣,“你的書能有你的文斌哥哥重要嗎?!”
……書——特別是文瑾的書——可比宋文斌重要多了!宋文斌出了問題她可一點都不心疼,但是書倘若出了問題,她可一定是要遭受精神和肉.體上的雙重折磨的!凌曉在心裡回答,無可奈何的將書籤夾到書頁上,合上書本:“文斌哥出什麼事了?今早見他不是還挺好的嗎?”
“他過的當然好,溫香軟玉的,風流得很呢!”唐嫣然冷哼一聲,挨著凌曉坐下,拉著她的手一副知心好姐姐的模樣,“這男人最是耐不住寂寞的,你總是做自己的事情,不理他,他可就要跟著其他女人跑了!”
凌曉心裡門清,卻裝成一副懵懂茫然的表情,疑惑地歪了歪頭:“嫣然姐,你在說什麼啊?我都聽不懂……”
唐嫣然同情地看著凌曉,抬起手順了順她的頭髮。在凌曉的刻意賣乖之下,唐嫣然逐漸忘記了她那一根鞭子所向無敵的模樣,只是將她當成了醉心於學習卻不諳世事的小女孩,常常以姐姐自居,將凌曉納入了自己的保護圈之內。此番看到她這樣傻乎乎地大難臨頭卻不自知,當真是讓唐嫣然傷透了腦筋。
——當然,除此之外,她也是有自己的小算盤的。
“你不知道嗎?最近宋文斌跟隔壁聖瑪利亞女子高中的那個叫做白霞的女生走得很近,不少人見到他們在下學後同進同出,一副親密的模樣!”唐嫣然撇了撇嘴,一臉的不懈。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唐嫣然、張芝雅等一眾大家女子自然是跟著自己的母親學過不少保全自己地位的手段,也見過不少平民女人上位爭寵的事情,在發現白霞與宋文斌走得極盡的第一時間,她們就開始搜集關於白霞的消息。當然,白霞文靜堅強、好學上進之類的正面傳聞她們是不會在意的,她們所關注的重點,是她的家世。
一個靠著教會慈善捐助才入學、只跟著母親生活的平民女孩,顯然是入不了她們的眼的,更讓她們鄙視的是,白霞的母親似乎是什麼人上不了門面的情婦,這樣的出身簡直站在宋文斌身邊都似乎是要污濁了他!
她們可以容許凌曉與宋文斌未婚夫妻的關係,一來是因為兩人門當戶對、父母之命,二來是凌曉從各方面講的確配得上宋文斌,三來凌曉從未對宋文斌表露出任何男女之情,甚至還會主動幫忙,並不會礙了那些對宋文斌心生戀慕的女孩們的眼。但是白霞可就完全沒有這些條件了,她們爭不過凌曉,卻也不能容忍白霞的後來者居上。
只可惜,她們當然也知道自己是沒有資格與立場來質問宋文斌喜歡誰這件事情的,倘若表達地太過主動,未免會落了自己的身價、受人嘲笑。而最有資格過問這個的人,是掛著未婚妻身份的凌曉。怎可惜凌曉總是來去匆匆,稍有空閒就捧著書本埋頭苦讀,簡直稱得上是“兩耳不聞窗外事”。左等右等卻等不到凌曉表態,唐嫣然等人自然是坐不住了。
“白霞……?”凌曉微微皺眉,偏頭思索了一下,隨即恍然大悟地笑了起來,“哦,我記得她的,文斌哥給我說過的,他說這個女孩子身世可憐得很,而人又堅強上進,他想要幫幫她,沒有什麼其他的事情的。”
唐嫣然一陣的無語,恨鐵不成鋼地看著凌曉:“他說什麼你就信什麼?男人的話最不可信了!因為他們從來管不住自己的心還有下.半.身!”
唐嫣然是古武世家出身,從小就在男孩子堆里長大,什麼事都敢做,什麼話都敢說,雖然這幾年長大了,開始注意自己的淑女氣質,但是一旦著急起來,就會本性畢露。
自然,凌曉從善如流地漲紅了臉,一副小女兒的嬌態,挽著唐嫣然的手臂輕輕搖了搖:“嫣然姐,你不要亂說,我相信文斌哥的,他為什麼要騙我?”
“你啊!”唐嫣然抬起手點了點凌曉的眉心,“算了,懶得說你,這下倒是我左右不討好了!你就等著看吧!以後有你後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