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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來……最近有一陣子沒有見到他了。”凌曉眯了眯眼睛,緩緩回憶道。
白叔一臉的無奈,完全用眼神闡釋出了“您這才發現啊”的感想。
“怪不得,這段時間一直覺得缺了什麼……”凌曉放下茶杯,站起身,“讓人查查學斌哥哥在哪,我去找他玩。”
看著凌曉精緻漂亮的面孔上滿是愉悅又惡劣的笑容,白叔雖然有些糾結,卻仍舊答應著退了下去,按照自家小姐的要求派出了人手。
在這幾年的觀察下,即使是將全部精神都放在小主人身上的白叔,也搞不懂凌曉對於宋學斌到底是喜歡還是厭煩。如果是厭煩,那為什麼喜歡時時刻刻讓他跟在自己身邊?如果是喜歡,那為什麼宋學斌被折騰得越慘,小姐就越是開心愉快?
以正常小女孩的心思推測的白叔,當然不明白凌曉這種“看到你過得不好,我就開心了”的扭曲報復心態。
三年的時間,足夠凌曉對宋學斌進行異常慘無人道的身心折磨了。如果說凌曉在三少爺的悉心調.教打磨下煥發出越來越璀璨的光彩的話,宋學斌也同樣在凌曉的悉心調.教打磨下越來越“出色”,起碼比曾經凌曉記憶中的宋學斌“多才多藝”、“活潑健康”得多。
不得不說,玉不琢不成器,人不打不成才。
在凌曉的刻意刁難下,宋學斌去學了茶道、鋼琴、料理、插花,甚至舞蹈,這些大多屬於世家女子才涉獵的科目顯然對於宋學斌的大男子主義心理造成了無法彌補的創傷。
在凌曉記憶里一直溫和而善於隱忍的宋學斌終於無法忍耐自己一直混跡於女子群體,被同齡的男性朋友們嘲笑越來越“女性化”,於是,他終於爆發了上輩子沒有的叛逆期。
不再圍著凌曉團團轉,不再對她的要求有求必應,不再溫和微笑著對她包容體貼,宋學斌為了逃離凌曉的高壓統治,終於學會了如何反抗家裡對他人生道路的安排,學會了與凌曉冷戰、爭吵、大打出手,甚至專門學了如何打架以便在她的鞭子下逃出生天。
只可惜,即使身為男子,起步比凌曉晚了太多、又沒有凌曉骨子裡透出的狠辣無情的宋學斌,仍舊每每倒在了凌曉的暴力手段之下,求生無門。
怪不得那些性格暴躁的男人們都慣於毆打自己不成器的兒子們呢,果然,一看到宋學斌那副梗著脖子惡狠狠瞪著自己的模樣,凌曉就極其手癢。
叛逆期的小屁孩就是要狠狠打一頓才知道收斂、知道應該聽誰的話,不是嗎?
凌家派出的人在傍晚的時候才傳回來宋學斌的下落,顯然,為了防止被心血來潮的凌曉找到,宋學斌無師自通地學會了如何反偵察、隱藏自己的行蹤。只可惜,他的手段仍舊稚嫩,儘管給尋找他的人造成了一定的麻煩,卻無法從根本上杜絕行蹤的暴露。
得道消息的時候,凌曉正一手拿著法語詞典,一手端著純法文的《基督山恩仇記》,痛苦並快樂著。
得到消息後,凌曉第一時間將目光投向了坐在她身側,正隨著她的閱讀講解語法與法國歷史的家庭教師文瑾。
察覺到凌曉渴望的目光,文瑾笑著將書籤夾在攤開的書頁上、合上書本,縱容地點了點頭,“去吧,適當的放鬆也是好的,不過記得下手不要太狠,你是大小姐,不是小混混。”
深深體會到文瑾那文雅正直的外表下同樣隱藏著一顆黑色的心靈,凌曉乾乾地笑了笑,隨即從椅子上跳起來,腳步輕鬆愉快地出了書房。
坐上車後,凌曉這才得知此行的目的地是一家最近新開張、生意還算比較火爆的“夜總會”。看來宋學斌在抽菸、喝酒、打架、賭博、飆車之後,終於再接再厲地學會了如何逛夜店嫖女人,凌曉有一種森森地吾家有男初長成的感慨。
——宋學斌難道不知道,他越是放縱墮落,凌曉就越是能揍他揍得理所當然嗎?真是個傻小子。
看著曾經上輩子歷史清白地如同一張白紙的宋文斌被自己逼到如此田地,凌曉心中的自豪感不是一般二般地爆棚。
自我感覺良好的凌曉覺得自己實在是以德報怨的典範,她不僅將宋學斌調.教得多才多藝,還勞心勞力地在對方墮落叛逆的時候跑過去教訓他,試圖將他“打”回正途,這種站在道德制高點、揍了人之後還會被對方家長咬牙切齒卻有苦難言地“感謝”的感覺實在是太棒了。
懷著如此愉悅的心情,凌曉在燈紅酒綠的夜總會門口下了車,卻沒想到踏進夜總會之後見到的不是夜夜笙歌的糜爛,而是人人噤若寒蟬的對峙。
其中的一方凌曉看著有點面熟,大約是從三少爺那裡的資料上見到過的人,而另一方,則是凌曉此行的目標——宋學斌。
只可惜,原本打算教訓一頓的目標此時此刻已經被人捷足先登,毆打地鼻青臉腫奄奄一息。凌曉不得不惋惜地發現,目前急需去醫院治療的宋學斌如果再挨上她一鞭,大概就能直接被送去太平間了。
曾經眉目清俊的少年被人高馬大的男子抓著頭髮,如破布娃娃一般提著,在他的身後,狼狽地坐在地上的柔弱清麗的少女努力擠出討好的笑容,顫抖著對高大的男子撒嬌邀寵。
“銘哥,你知道我是真心真意跟著你的,絕對沒有背叛的想法……是這個傢伙不長眼先來搭訕我的,我、我真的沒有做什麼對不起你的事情……”
宋學斌奮力地扭頭,看向顫顫巍巍地站起身、試探著接近男子的少女,唯一還能看得出本色的眼眸中滿是不可置信。
就在少女柔若無骨地攀附著男子肌肉結實、刺著虎頭紋身的手臂,笑著討論該如何處置宋學斌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登徒子”的時候,一直在一邊不動聲色地看好戲,卻不能讓宋學斌在此香消玉殞的凌曉終於動手了。
☆、第六章 童年(四)
長鞭如靈蛇般狠狠地抽在了男人的手臂上,男人吃痛地鬆手,不再管瞬時間癱軟在地的宋學斌,憤怒地扭頭看向凌曉:“誰?!”
“不好意思,你剛剛打的可是我的人。”凌曉笑意盈盈地偏頭,手中泛著血紅色的長鞭明確地昭示了她的身份,“既然我來了,可不能眼睜睜看著,總要幫他出頭的。”
男子的臉色變了數變,眼前含笑精緻如娃娃一樣的女孩與血色的長鞭讓他毫無疑問地聯想起某個傳言。最終,男子還是咬著牙一揮手,示意他身後的手下將凌曉圍了起來,眼神中卻透出了深深的忌憚與忐忑。
接下來自然是眾人喜聞樂見的“英雄救美”,當宋學斌死裡逃生地躺在了醫院的病房中時,終於在歷時將近一個月的冷戰、熱戰之後,第一次糾結著給了凌曉一個愧疚又彆扭笑容:“……今晚,多謝你了。”
“你是應該多謝我。”凌曉毫不領情地挑眉輕哼,“今晚如果不是我及時趕過來,就能直接幫忙準備你的後事了。”
宋學斌被噎了一下,負氣地扭頭拒絕繼續搭理凌曉,但是明知道他聽得見的凌曉自然不會去管他願不願意繼續聽。
“你還能再蠢一點嗎?你知不知道那個胳膊上有虎頭刺青的傢伙是誰?就算他把你我都拆了,凌家和宋家也不敢吱一聲!搞不清楚狀況就去泡他的女人,你真是活得不耐煩了!色膽包天了吧?”凌曉的言辭毫不客氣、甚至相當粗鄙,而她卻絲毫沒有感覺自己這副仍舊帶著奶氣稚氣的模樣與這番話有多麼地不搭界。
宋學斌的身體僵硬了一下,又是憋屈又是後怕又是委屈地回過頭,“不是那樣的,我才沒有……是那個女人,她明明……”
“行了,我不想知道你和那女人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我只知道你這個笨蛋闖禍了,給我添了麻煩,這就足夠了。”凌曉打斷他的話,鄙薄地睥睨著他。
宋學斌漲紅了臉,不知是因為羞愧還是因為惱怒,片刻後才順好了氣:“既然他這麼厲害,你……你今晚揍了他的手下,不會出問題……吧?”
“誰知道。”凌曉聳了聳肩肩膀,就算她知道自己靠山過硬不會被報復,也不打算告訴宋學斌——看著他擔驚受怕的臉真是令人格外愉悅,“放心,如果我要是因為你而被報復,一定會從你身上連本帶利討回來的。”
看著凌曉惡劣的笑容,宋學斌表示自己一點都不放心,卻實在不敢多說什麼。
“……我第一次知道,女人這麼會騙人。”宋學斌將視線從凌曉臉上移開,失落而怨憤。
“相信我,你這絕對不是第一次被女人騙,只不過憑你的智商,這是第一次拆穿女人的謊言罷了。”凌曉完全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打擊嘲笑宋學斌的機會。
“為什麼?”宋學斌習以為常地過濾掉凌曉的嘲諷。
“這有什麼好問為什麼的?你到底是有多蠢?”凌曉撇嘴,“騙人當然是因為有需要有企圖,無論是男人還是女人。她想從你身上得到某些東西,謊言是最簡單方便的方法,既然這樣,那為什麼不用?”
“她想從我身上得到什麼?”宋學斌仍舊迷茫。
“你長得帥,有錢,裝樣子的時候溫柔體貼又紳士……”凌曉捏著宋學斌的下巴,挑剔地審視著這張明明被揍得悽慘卻仍舊看得出漂亮輪廓的面孔,嘴裡吐出的話卻完全不符合她此時此刻純淨可愛的相貌與凌家大小姐的身份,“既然你這麼出色,她自然是想讓你喜歡她,想嫖你唄!”
“凌曉!”宋學斌瞬時間炸毛,惱羞成怒地漲紅了臉,“注意你的言辭!”
“被嫖還被揍,不得不讓我出馬英雄救美的小白臉沒資格教訓我。”凌曉放開宋學斌的下巴,鄙視道。
宋學斌惡狠狠地磨著牙:“就憑你這幅潑辣粗鄙的樣子,我永遠都不會喜歡上你!”
“你以為我稀罕你喜歡?你沒發現我一直都是在逗你玩呢?”凌曉惡劣地嘲笑,絲毫不給宋學斌翻身的機會,“省省吧,自戀也要有個限度!”
眼看快要到入睡的時間了,為了防止明天早晨起不來床而被盡職盡責的家教文瑾告狀到三少爺那裡,凌曉不得不暫停了今晚對宋學斌的打擊報復,準備回白宅洗洗睡覺。
不再理會咬牙切齒卻不知該如何反駁的宋學斌,凌曉站起身,理了理自己乾淨整潔的淑女裙,轉身走向病房的大門。
拉開門,思索著應該趁機再噁心噁心宋學斌,順便為他那尚未出現的美好的初戀情人上上眼藥,凌曉回眸淺笑。
“對了,通過你的表現,我可知道你喜歡的女人是什麼樣子的了。柔弱、文雅、清純、善良和以你為天的崇拜,對不對?今晚的這個女孩子就是裝得這樣一幅模樣來騙你的,對吧?據我所知,大多數女人都是最喜歡扮成這個樣子騙男人疼她了,而你竟然傻乎乎地就這麼一頭熱地上當受騙了!”挑了挑眉,凌曉語帶調侃,“下次見到這樣的女孩子之後可要多思量思量,看看是真是假,我想你的智商應該還沒有低下到不會吃一塹長一智的程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