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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神色冷淡地看著周圍。
周圍的人都有意無意地想要吸引他的注意力,但是他還是沒什麼表情的站在那,不知道是真的沒有發現還是完全不在乎。
我第一刻明白那些人為什麼那麼迷戀他。
因為他與整個世界都格格不入。
他冷得像是開在高山上的冰山雪蓮,你只能站在山腳處遠遠地望著他,即使耗費了所有的心力,爬上了布滿白雪的高山,站在他的面前。
你依舊只能悲哀又興奮地發現,你根本就征服不了他。
所有人對他的臆想都只是褻瀆。
然後呢?
我好像想起了他的笑容。
在一條街上,他讓所有的侍從都退下,一個人冷清地走在熱鬧繁華的街道,然後碰到了一個髒兮兮的小男孩。
小男孩說,他討厭這個世界,厭惡丟掉自己的父母。
這種充滿憤恨和嫉妒的話我聽到過無數次,這世上有著數不清的悲慘的人,他們厭惡著這個世界,想要以兇狠的外表來偽裝自己,但又有什麼用呢?
他們太弱小無助了。
我冷眼看著這一切,滿心以為那個人會和往常一樣冷淡地與這個不屬於他世界的人擦肩而過。
但是,我看到那個人蹲在了男孩的身前,拉起了他的手,對他溫柔地笑了笑。
我無法言說那種笑。
我感覺到,他的笑不僅讓男孩看痴了眼,更溫暖了我的心。
不似烈日般炙熱,也不似瑩月般清冷,就那麼恰到好處,隔著厚厚的外殼,鑽入了我心裡最柔軟的一處。
這是我尾隨了他這麼久第一次從他的臉上看到了其他的什麼表情。
還有什麼呢?
我拼命地想要留住我的記憶。
可是還是不行。
邪祟入體之後,那些東西就沒日沒夜地在身體上肆虐,我厭惡它們,甚至想要和它們同歸於盡。
不是因為這常人無法承受的痛苦,而是因為它們在慢慢地消磨我的記憶,我每天都會走到冰棺前,用心地描摹他的五官,在腦海里搜尋有他的畫面。
可也只是……徒勞。
好像有著一片血紅的畫面。
恩……只是無關緊要的事。
我又一次來到了他的冰棺前,看到了這個腦海里模糊的影子,他安靜地躺在裡面,依舊是年輕的面容,像是只是陷入了一場漫長的沉睡。
我看著他,知道就算我再怎麼呼喚他的名字,都沒有辦法讓他從睡眠中醒來。
他在睡夢中會夢到我嗎?
不對……不對……
他已經死了。
當我再次意識到這一點,我感覺我快要瘋了。
不過,我好像已經瘋過一次了。
是為什麼呢?
因為他成了我的陪葬品。
皇帝忌憚我掌握著的兵力,和國師達成了協議,在我無意間餵我喝下毒酒,將我囚入這暗無天日的墓地。
他們把這裡裝潢的富麗堂皇,來掩飾自己暗藏的惡毒,維持著自己的良善。
而……祁凌……
被捧入神位被眾人深深愛慕的他,無疑觸犯了國師的權威,國師嫉妒他成為了整個國度的信仰,於是找了個理由,和虛偽的皇帝做了個交易,除掉了身為心頭大患的我們。
我……們……
真是一個悅耳的詞啊。
再然後呢?
哦,我在失去一些記憶的同時,也找回了一些不屬於這個世界的記憶。
這份記憶把我從瘋狂拉回了理智。
我……不知道還是不是我。
而祁凌在那個世界的名字叫做戚安。
那個世界裡的他,不是一出生下來就是冷漠的性子,而是……一點點變成的……
我的心跟揪住一樣疼。
不知道是因為他的經歷,還是那個世界裡沒有我,真真實實的我。
我看到他冷冰冰的躺在裡面,我又要瘋了。
但是我告訴自己,不可以這樣。
他還會回來的。
對……我要等他回來。
不過,在此之前,我要確保我能熬的到他回來的那一刻。
我想要再和他見一面。
於是,我的意識潛入到了墓室里所有的鬼魂之中,讓自己的本體陷入了沉睡去鎮壓那些邪祟。
這真是個好辦法,我能保留住殘存的一些記憶,也可以讓自己的身體和意識不至於破敗到如此迅速。
我將自己的意識一點點地從本體中分離出來,這種感覺本該很痛苦,但是我卻感到了隱隱的興奮。
只要他來到這個墓室,我就能第一時間察覺到他。
因為我……在這個墓室里無處不在。
我可以用無數雙眼睛在黑暗中窺視著自己的珍寶。
看到他的方方面面。
他來了。
我等到了他。
他的名字和那個世界裡的一樣,叫做戚安,和一群礙眼的人回到了這個墓地。
不過和以前不一樣,不是那種高貴清冷。
而是柔柔弱弱的。
雖然我知道他的本質還是如同往常一樣的冷然,但是這個樣子真的好可愛啊。柔軟的讓我忍不住想要保護他,想要看他用那雙眼睛略帶疑惑地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