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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天一理衣袖,極有禮貌的對黑衣拱手抱以禮數。
“主人要見你。”僵硬冷漠的聲音,是陌天第一次聽到黑衣說話,原來這黑衣不是個啞巴。
這裡的“主人”,自然就是馬車裡的那位了。
第三卷 如君意 第九章 陪我一下
陌天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光景。
在河中沐浴過後的無名回到馬車上之後就把珠簾取了下來,黑袍的帽子也沒有戴在頭上而是放在了背後,男人盤腿端坐在柔軟的墊子上,長長的頭髮還有些濕的落在蒼白的臉頰、脖頸上,像一團墨蘸了水。濃開了。
“老師。”覺察到自己的視線未免有些逾越了,陌天很快低頭不敢多看。
無名並未說什麼,只是輕輕拍了拍旁邊的位子,示意陌天過去。
馬車很大,很舒適,唯一讓陌天不滿的大概就是馬車帘子一直都是垂下來的,遮擋了外面的陽光,未免讓人覺得有些微微的窒息感。
“老師,馬車裡悶的厲害,不如拉開帘子透透氣吧。”陌天領命坐在了無名身旁,只覺得身旁的男人在散發一陣陣的寒氣,他不由得微微皺眉,他前些日子看了一些醫書,知道有一些人是天生體寒,受不得涼,皮膚蒼白,嘴唇發紫。
無名也是這樣,不管多熱的天都是帶著帽子,帶著珠簾,穿著那黑袍,蒼白的臉頰,烏紫的嘴唇,寒冷的身體,不管怎麼看都和書中描寫的一樣是天生寒疾,而且看無名先生時而咳血的樣子,只怕是病的不輕。
聽說這次武林大會神醫世家也應邀觀禮,陌天心中已打定了主意,無論如何都要讓神醫為無名先生看一看。
“無名。”一旁的男人並未回答,卻突然說了兩個字。
陌天微微一愣,不知無名先生為何突然說起“無名”二字來,無名先生到底叫什麼名字誰也不知道,當無名先生掌控了正義盟之後,大家一開始就只是稱呼“盟主”,若要追根溯源,其實“無名”這個稱呼還是莫一日陌天在喝酒的時候帶頭喊出來的,顯然陌天並未預料到後來大家就用上了這個稱呼。
莫非,無名喊自己上來是知道自己是帶頭的那個,降罪來了?
“不要喚我老師了,就叫我無名。”他本來想讓陌天喚他“宣華”的,只是才過去十八年的事情,難保會被陌天認出來他就是當年的魔將之首。
“無名。”陌天喊了一聲,只覺得馬車裡的氣氛變得有些怪異。
“我不喜歡吹風。”無名又說了句沒頭沒腦的話,但陌天還是明白過來了,來開帘子會吹進風來,可那風頂多也就是輕柔的微風,此時正是春夏交際時,天氣多晴朗,分明就是無名不想來開帘子隨便找的藉口。
無名隨後問了陌天一些關於武林大會的事情,兩個人聊了此次前去參加武林大會的人物大概有哪些,無名又和陌天講了一些諸如玄門弟子等熱門人物的武功路數,這讓陌天覺得無名這是私底下在給自己補課。
陌天心裡覺得舒服不少,他這弟子在無名眼裡終究還是和其他人不同的。
陌天就和無名一直坐在馬車裡,除了聊一些武林上的事情,無名也很喜歡聽陌天講一些小時候的事情。就這樣不知不覺到了傍晚時分,正義盟的隊伍在天黑之前趕到了城中,眾人浩浩蕩蕩到了城中已經訂好的客棧休息。
……
讓人不敢靠近的黑金馬車裡,陌天先跳了出來,伸手扶著無名先生從馬車裡出來,無名並未喊他離去,陌天也不敢就這樣拍拍手大步離開。
跟著無名進了客棧,又進了無名的房間,客棧里最好的房間。
“把門關了。”無名徑直走了進去。
陌天聽命將門關了,正想著和無名說“若無什麼事情,學生就先行退下不打擾老師休息”的時候,他一轉身就見著無名已經脫下了黑袍,黑袍下是陌天經常見無名穿著的月白色長衫,無名若無其事的走進了屏風。
房間一進門就是一個屏風,陌天繞過屏風,見著無名已經坐在了房間的桌旁,抬頭望了他一眼,修長的手指輕輕敲了敲桌,嘴角揚起一個好看的弧度:“坐下,站著做什麼。”
那似笑非笑的一個表情,剎那間就點亮了夜晚一般。
陌天聽命坐下,他才剛剛坐下,門外就有人敲了敲門,無名未出聲,門外人就推門進來了,是黑衣,手裡抬著熱乎乎的飯菜,放下飯菜後黑衣就出去了。
望著桌上的兩套碗筷,陌天就知道無名這是讓他陪著一起進餐。
無名吃的不多,一會兒就歇了筷子,陌天也不再動碗筷,黑衣好像是長了雙眼睛在房間裡一樣進來收了碗筷出去。
無名站起來就朝床榻走去,陌天一個人坐在桌旁不知道要做什麼,無名是要休息了吧?可也沒有讓他出去,陌天頭一次感到了無奈,不知要如何開口退下。
“咳咳……”
陌天正想得出神,突然聽到了一陣咳嗽聲,幾乎是同時,陌天人就走到了床榻旁扶住了坐在床榻邊捂嘴咳嗽的男人。
一絲絲鮮紅順著無名的指fèng間流了下來,陌天大驚,想用自己的袖子將男人嘴邊的血跡拭去,又覺得自己風塵僕僕了一天袖子髒,一時情急就撩開衣服將覺得乾淨的衣服給撕了一塊,匆匆拭去了無名吐出來的血。
“我去喊大夫。”陌天焦急說道。
“不必,這是舊疾,大夫醫不了,這病也要不了我的命。”無名一把就抓住了想要去外面喊人的陌天。
“這都吐血了!”比起平淡的無名來,陌天更像是吐血的那一個人,急得眉頭都皺成了山,不管怎麼看都覺得這鮮紅的血跡太過刺眼。
“吐啊吐的就習慣了。”無名輕輕說道,他說的本是實話,聽在陌天耳中卻是一震。
“這種時候,你怎麼還能說出這般輕巧的話來?”未曾想到看似清冷的無名也會說這種好笑的話,陌天一時間都不知道自己該哭還是該笑。
陌天去要了一些水,知道無名愛潔,他忙前忙後的幫著擦乾淨了無名手上臉上的血跡,又在無名的指點下拿來了一套嶄新的衣裳,而無名就一直坐在床榻邊望著陌天忙碌的背影,眼裡一點一點的露出絲絲暖意。
陌天大概忘記了,就算無名吐了血,這個男人也不如表面上看起來那麼脆弱,而是貨真價實的一個正義盟權利頂峰之人。
“好些了沒?”陌天坐在床榻邊,給無名餵了一些熱水。
“已經無礙了。”無名點了點頭,他吐血已經吐習慣了,其實一點都不疼,他也沒有不舒服,可看著陌天慌亂的樣子,無名也不點破,任由陌天為他忙碌著,絲絲暖意,瀰漫胸口。
不知何時,無名已經順勢躺在了陌天懷裡,如同一個身受重傷的人。
剛剛被無名吐血的樣子嚇得不輕,忙前忙後的也沒怎麼注意,此時一旦平靜下來,陌天立刻就發現了他們的姿勢實在太過曖昧,脫去了染血外衣的無名只穿了一件單薄的裡衣輕輕靠在他懷裡,靠得極近,讓陌天都聞到了無名身上的淡淡冷香。
這男人,身上怎麼能這麼冷呢?
陌天一時之間不知道應該做些什麼,把懷裡的男人推開放在床上讓無名好好休息?可陌天又不敢去把看起來很虛弱的無名推開。
“你的病一定可以好的。”陌天說道。
舒服的靠在陌天暖和的懷裡,無名微微一笑,倒是沒有想到自己偶然的一次吐血竟讓陌天如此在意慌亂,就算天神轉世了,心裡也是掛著他的吧。
這般想著,魔主的心中就更舒坦了,前幾日還因陌天的防備而有的不舒服情懷立刻去的一乾二淨。
“我是被人從雪地里撿回來的,這病打小就落了根,常年受病折騰,整個人蒼白的猶如鬼魅,平日裡以黑袍遮身,珠簾掩面,是禁不得風吹,也是不想讓人見了我這幅醜陋的摸樣。”魔主一番添油加醋,意在惹得陌天對他更憐惜一些。
如魔主所料,聽了無名的這一番話,陌天果然就皺緊了眉頭,越發覺得靠在他懷裡的無名脆弱的仿佛會隨時消失,不自覺的就雙手繞上了無名的背和腰。
“若你這般都是長的丑了,那天下可就沒好看的人了。”手一觸及無名的腰,陌天頓時發現無名的腰雖然是細的,卻很柔韌,就跟鞭子一樣纏著懾人的力量。
陌天猛然回想過來,無名可是個比任何人都要強大的存在,可就是這般強大的存在此刻卻虛弱的躺在自己懷裡訴說往事,陌天胸口有些痒痒的,說不清是什麼奇怪的感覺,只想將無名再抱緊一些。
“你覺得我好看?”宣華仰起頭來。
陌天望著近在咫尺的一張蒼白面容,的確,無名的臉色實在蒼白,但不會讓人覺得不舒服,兩片薄唇泛著烏紫,卻也意外的流露一股風情來,若是平常人有著這樣的膚色和唇色定然是難看的,可放在無名身上就成了好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