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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到這裡,沈常與自然也已經明白了。
當時林肖這個身子的原主人在粉絲見面會上的所作所為,往好聽了說叫真情告白,往難聽了講,某種程度而言甚至可以說得上是性騷擾了。今天突然跟這個在隊友們眼裡如同變態的基佬成了“朋友”,他回去後已經註定要被審訊一番,如果真要直接帶去俱樂部引入戰隊,估計還真的是……
什麼身份回來不好,為什麼偏偏成了這個人呢……沈常與萬般苦惱下,只覺得無與倫比的頭大,深深地嘆了一口氣:“那麼,準備什麼時候歸隊?”
林肖留意到他下意識使用的“歸隊”這個詞,嘴角不由微微地勾了起來,一邊大口大口地吃著米線,一邊漫不經心地問:“新手訓練營那邊,下一次納新是什麼時候?”
沈常與道:“大概半個月後吧。”
林肖點頭:“那夠我到天梯一階了。”
沈常與留意到他話里的含義,詫異道:“林隊,你準備去新手訓練營?”
林肖漫不經心地解釋道:“不管怎麼樣,俱樂部招人都有一定的流程,雖然你的推薦確實有效,但難免造成一些不必要的麻煩。到時候我自然有辦法進訓練營去,以我的水平想要脫穎而出,應該並不難吧?”
說道最後一句的時候,他的語調悠悠揚起,微側著頭看來,嘴角勾起的一抹弧度,透著一種不容置疑的自信。
沈常與一愣之後,也溫和地笑了起來:“當然。”
……
兩人一邊吃著飯,林肖一邊了解著國內電競的現狀,隨口問過當年的幾位老朋友的情況後,不由有些感慨:“所以說,張宣年現在是各大戰隊搶破頭的王牌教練,葛翰甚至混進了聯盟的組委會?出息了啊都!”
沈常與道:“大多老選手退役後去各平台做了主播,除了個別徹底告別聯盟的,其他大多依舊在從事電競相關的行業。”
“想不到現在在家玩遊戲都當工作了,嘖嘖。”林肖不由讚嘆了一下,語調忽然一轉,“所以,直播真的很賺錢嗎?”
沈常與噎了一下,遲疑道:“應該……很……賺吧?林隊你現在,很缺錢嗎?你缺的話,其實我這還有些存款,你看……”
房子的陳舊情況,不得不讓人往這方面做猜想,要不,怎麼第一反應就是賺不賺錢呢?他不由開始考慮,是不是有必要出資接濟一下自己的隊長大人。
“不不不,我就隨便問問,才沒有缺錢!啊哈哈!”開玩笑,作為老前輩他怎麼可以花自家孩子的積蓄呢?林肖頓時擺了擺手,當即把話鋒又收了回來,秒變正經臉道:“聽你剛才說的意思,當年很大一批老選手已經退役了,除了當時的那些新秀,只有老閻還在繼續堅持了是嗎?”
沈常與點頭:“閻隊很讓人值得敬佩。他當時在記者會上說,我們國內的戰隊在當年的世界聯賽之後,還欠國內的電競粉們一個冠軍獎盃,在此之前,他不會選擇退役。”
提到閻獨舟,林肖也不由嘆了口氣:“真是固執,偶爾服下老又有什麼關係呢。”
算起來,這個男人今年也已經有二十八歲了吧?雖然大多數選手退役後依舊進行著電競相關的工作,但跟閻獨舟的堅持比起來,總讓人感到有些唏噓。這個時候就算林肖自己捫心自問,在今年本該已經到二十七歲的他是否還會如這個男人一樣選擇堅持,老實說,他也不敢肯定……
當年黑玫戰隊的奪冠一方面雖然促進了國內電競行業的飛速發展,另一方面而言,卻也為選手們帶來了巨大的壓力。
在之前的五年時間內,與國內發展形成鮮明對比的,是電競行業在國際領域的榮耀仿似自此停滯不前的尷尬局面。別說冠軍,最好的成績也就只進入過四強賽,甚至連個半決賽都不曾進去過。在媒體輿論的連番質疑下,每一位職業選手的擔子實際上都很重,更何況寄萬千希望於一身的閻獨舟了。
林肖道:“不過,照老閻這種國家榮譽感莫名其妙格外爆棚的人來說,老喜歡把責任往自己身上抗,壓力確實很大。”
沈常與道:“閻隊要是知道你回來了,一定會很高興。”
當年的閻王和老鬼是戰場上的死對頭,戰場下的摯友,兩人的關係就像無數影片中英雄之間的惺惺相惜,看起來很複雜實則很純粹。
林肖笑了笑:“不著急,等我拿著鬼萌萌這個帳號回聯盟的時候,他自然會知道的。”
沈常與莫名回想起了一周前自己的感覺,忍不住為毫不知情的閻隊默哀:“……到不叫驚喜,恐怕該叫驚嚇了吧?”
……
吃完飯後兩人把桌子收拾了一下,沈常與一眼瞥見了擺在房間裡面的電腦,打開後擺弄了一會,眉頭就皺了起來:“林隊,這麼破的設備怎麼不換掉?‘雙灰燕’,完全沒聽說過這牌子。滑鼠和鍵盤都靈敏度那麼差,不會覺得很影響發揮嗎?”
“不會啊,技術到了一定層面,用什麼都一樣虐菜。”林肖才不會當著自己老搭檔的面承認自己窮,懶洋洋地靠在沙發上面,回答地臉不紅心不跳。
沈常與翻了翻鬼萌萌這個帳號的裝備庫,不由一頭黑線:“這號當時到底是有多久沒玩了啊?倉庫里的東西擺出去可以辦古董博物館了吧?”
“你懂什麼,裡面還有好多絕版裝備,放現在可都是寶貝。”放眼現在聯盟里恐怕沒人敢和沈常與說“你懂什麼”這四個字,但是在林肖這裡卻是說得格外的順口。
瞥了眼電腦前認真擺弄著的背影,沉默片刻後,他忽然開口道:“今天的比賽打得不錯。”
沈常與聞言,手上的動作頓時停了下來,滿臉認真地轉過了身。
每當林肖說這句話的時候,往往還有下文,這樣虛心聽取是當年留下來的習慣,直到現在已經過了五年之久,依舊猶如條件反射般做地這樣自然至極。
林肖從沙發上坐了起來,看著他,難得地收斂起了臉上散漫的神色:“不過,今天這種強度過高的戰術,以後還是別用的好。關於尤景手傷的事,可不能再由他自己亂來了。”
尤景的手傷一直以來都瞞著其他的隊員,除了沈常與,就只有負責戰隊的經理李博川知道。沈常與沒想到居然林肖從觀戰中就發現了這件事,然而聽著他後面的描述,眉心不由擰了起來:“所以之前在場館的時候攔下他,就是為了說這事嗎?”
林肖瞅了他一眼,滿臉嚴肅:“怎麼可能,當時我只是好心提醒他回去記得好好敷藥,誰知道他居然想要踹我!講真,你家尤隊從長相到技術都沒得說,就是脾氣實在是差了點,他這樣是絕對找不到女朋友的!”
“換別人對你做過那些事,估計你的脾氣也好不到哪去。”沈常與不由失笑,末了,認真地應道,“不過剛才說的我都知道了,回去後就去做戰術調整,今天這種強度的對戰策略,不會再有第二次了。”
林肖滿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語調里頗有一股自家孩子長大成人一般的欣慰,語調里滿是深深的感慨:“小沈,你現在都已經是個非常可靠的副隊了。”
沈常與:“……”
林肖一如既往的很是欣賞他無語的樣子,朝他露出一抹笑來:“這幾年,辛苦你了。”
這一回,沈常與的嘴角微微動了動,百感交集下搖了搖頭:“應該的。”
林肖掏出煙來,抽了一根遞去,見對方拒絕,笑著叼到了嘴上:“真沒想到,這麼多年了,你居然還沒有學會抽菸。”
沈常與道:“有段時間抽過,後來還是戒了。”
林肖沒有問他那時候為什麼會想起開始抽菸,吸上一口後緩緩地吐著煙霧,忽然記起一件事來:“話說回來,我今天在賽場看到陳安琪了。”
沈常與:“……”
林肖笑眯眯地看著他:“你說是誰那麼吸引她買票看比賽呢?沒記錯的話,當年在聯盟里,她可最喜歡盯著你下詛咒,簡直慘不忍睹啊,嘖嘖嘖……”
沈常與仿佛回憶起了什麼不堪的往事,臉色頓時透出幾分痛苦:“林隊,我們能不提這些嗎?”
林肖看著他這樣的表情,抽著煙的神色不由愉悅的起來,瞅了眼牆上的時鐘,道:“得,已經九點多了,我送你下樓吧。今天的比賽辛苦了,早點回去休息。”
樓梯口的燈光有些昏暗,兩人到了樓下,沈常與看著跟前這人微微顯得有些模糊的輪廓,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林肖站在光線中間,一隻手插著褲子,另一隻手朝他揮了揮,道:“下個月俱樂部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