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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要進城去,她才想起一個問題:
那個朱月蘭和情郎眼下在滄州城的哪裡?任的什麼官?
總不能一點根基沒有就出任同知吧?
林嫣暗暗懊惱,只急著為林樂昌洗清污名,反倒沒去想這些實際的問題。
根據她打聽的消息,朱月蘭那位情郎似乎出身一家富戶,因為進京趕考遇到朱月蘭。
因為感情事被朱家算計,考上進士這麼多年也沒能有一官半職。
如今美人在懷,為了避開熟人,那人改頭換面,托著林樂同打通關係,到遠離故鄉的滄州來做官。
原來叫許靖,現在叫什麼,林嫣竟然是半點不知。
她只拿著朱月蘭的一副畫像,憑著上輩子的一些線索,一路打聽到了滄州地界。
林嫣是那種既來之則安之的脾氣。
既然到了城腳下,進去查探一番,也許有收穫也說不定。
轉眼到了關卡口,城門守衛拿著林嫣遞過去的路引,翻來覆去的看了半天。
林嫣有些緊張,路引是林禮的手辦出來的,應該不假。
一路過來,也沒見誰提出質疑,可每次檢查,林嫣就是緊張,大概是因為從沒有出過遠門吧。
好在戒嚴不是為了抓什麼逃犯、要犯,守衛只仔細對了戶籍和名字後,就放林嫣進城了。
林嫣埋頭一直走到城裡某處拐角,才停下鬆了口氣,有心情打量滄州景色。
滄州城地處東海,是大周朝有名的鹽都。
雖說最近幾年朝廷把鹽和鐵收歸國有,禁止私人囤積、販賣。
可是滄州城的富商數量,依舊是大周朝其它同等州府無法比擬的。
“饅頭!好吃的、剛出鍋的饅頭!蟹肉、墨魚、肉餡,什麼餡都有!”
一陣叫賣聲透過街上熙熙囔囔的人群,直穿林嫣的耳膜。
“咕咚”林嫣的肚子叫了一聲,她這才感覺有些餓意。
一路心無旁騖的往滄州趕,倒是委屈了自己的五臟廟。
林嫣迎著正午的陽光,慢慢朝著叫賣聲的方向走去。
天下繁華的州城,情形大抵相似:不過是商鋪比肩、人潮如水。
林嫣無心欣賞,緊走幾步來到正情緒高漲叫賣“饅頭”的攤販前。
“呦,這位……小哥,您來幾個我們陳記剛出鍋的饅頭?您喜歡什麼口味?”
叫賣的小販看到眼前這個衣服襤褸、身量尚小、似乎很久沒洗澡、不知道有沒有錢買饅頭的人,猶猶豫豫的招攬生意。
林嫣似乎也是感覺到了對方的目光,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有些破舊的衣服和腳上快要露出腳趾的鞋子。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拿袖子抹了抹鼻涕,從懷裡掏出幾個銅板扔給了小販。
“對不起,趕路趕的急,有些餓了。”
林嫣一開口,小販的眼睛就是一亮。
這位小哥別看瞧著寒磣,張嘴就是標準的官話,而且極有教養,明顯是個落魄的貴族子弟。
小販有些同情的問:“你是不是路上遇見劫匪了?”
林嫣聞言一愣神,本朝開國不久,剛剛太平了二十多年,正是地少人多、免稅減賦的好時候。
這一路上林嫣有驚無險,倒真沒遇見小販所說的劫匪。
不等她開口,小販已經主動搽乾淨了桌椅板凳請林嫣坐下後,迅速上了兩個饅頭和一碗開水沖的雞蛋湯。
林嫣連著喝了幾口湯,又吃了半個饅頭,飽受摧殘的五臟廟才消停下去。
口腹之慾一滿足,林嫣的心情就舒暢了。
她看著街上來來往往的人群,問那小販:“怎麼城門口多了那麼多守衛?城裡發生了什麼重要的事情?”
“小哥剛進城?那您應該不知道,當今聖上的大皇子,寧王殿下來滄州查私鹽來了!”小販說道。
林嫣聽後心裡一動,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遞枕頭。
在偌大的滄州城,找一個不知道姓名的人真是如大海撈針。
林嫣手裡銀子所剩無幾,正犯愁無處落腳安心找人,寧王殿下就來了。
010驅趕
說起這位寧王,林嫣不認識。
可是寧王身邊有個總管太監,她卻是可以接觸的。
林嫣心裡穩了下來,吃完東西也不急著走,問了問小販滄州特產和風俗人情後,又把話題引到了寧王處。
“寧王查私鹽,來了多少人你可知道?”
小販此刻生意不忙,於是熱心的給林嫣做講解:
“寧王帶的人不多,那天滄州的官老爺出去迎接,回來時走的正好就是這條街。我大著膽子偷偷看了一眼,寧王身邊就跟了一老一少兩個太監和幾個侍衛。”
“不過,皇宮裡都有暗衛,來無影去無蹤,說不準在哪裡藏著呢。”小販不無遺憾的說道,好像沒看見傳說中的暗衛人生就不圓滿一樣。
林嫣暗自好笑,暗衛不過是隱在人群里暗中保護的侍衛,哪有小販想的那麼神奇。
她聽到寧王帶了那個親信大總管,那就放心了。
林嫣站起身,打聽了寧王臨時的住所和方向,就辭別小販,朝那裡走去。
“乖乖,真的是貴族公子,找寧王去了。”小販緊握著林嫣臨走又扔下的一塊碎銀,捅捅旁邊賣清醬肉的同行:“看,穿那麼破爛,出手就是這麼一塊銀子。”
林嫣走的遠了,回頭看看行人漸少,知道是到了僻靜處。
她小心的四處打量一番,迅速走進一個拐角,確定周圍沒有人後,就蹲坐一處脫下了靴子。
她靴子口朝下,先拿手摸了幾下,又使勁的往外一倒,手裡就多了一塊潤白細膩的羊脂白絹絲紋玉環。
這還是臨出門時怕銀子不夠,順手從梳妝匣里摸出來的。
本想著若真是山窮水盡了,就拿去當掉,興許還能換些花銷。
林嫣此時又喜又怕,喜的是幸虧將它帶出來了,怕的是還好沒有提前當掉。
小販說起寧王時,林嫣就想到了羊脂白絹絲紋玉環的來歷。
那時候,她剛剛失去母親,哥哥林俢和在外院受教導。
林嫣被親祖母養在膝下,祖母與濟寧候家的老太君似乎有些淵源,待濟寧候府出來的太子妃頗為親切。
那位太子妃,好巧不巧,正是現在這位寧王的生母,後來被封為昭賢皇后的楊氏。
而林嫣手裡的這塊玉環,正是小時候楊皇后拿來哄她玩耍的。
說是以後有誰敢欺侮她,就拿著這枚玉環去找她身邊的人,定有人會給她出氣。
自打祖母和楊皇后先後過世,這枚玉環就被林嫣遺忘在了箱子底。
許是兩位長輩在天保佑,林嫣急匆匆出門,別的不拿,偏偏就摸到了它。
林嫣知道當今的周皇后,對楊皇后身邊所有的人都恨不得消失掉,免得提醒她是個繼皇后
因此作為楊皇后遺留下來的親信,閆福榮有些日子簡直慘不忍睹,後來寧王把他要到身邊,才算又過起了八面威風的日子。
就憑這份恩情,林嫣拿著羊脂白絹絲紋玉環去找他,閆福榮至少要給安排個住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