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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淮陽侯這個爵位,是前朝皇帝封的。
當初戰亂,本是前朝寵臣的老淮陽侯大開城門,放反叛的周軍進京,一舉殲滅前朝宮廷,也算為新朝立了功。
可是這種功勞,並不被追隨高祖殺出天下的勛貴瞧的起,剛建朝那幾年,周家並不好過。
前朝餘孽逃亡北疆之時路過淮陽侯老家,余恨難消,將周家親族殺了一個精光。
得虧淮陽侯的四叔帶著兒子躲進地窖逃過一劫,留了周家的種。
只是從此周家人口凋零,不復往日盛景。
後來仗著周皇后與建元帝青梅竹馬的情分,淮陽侯這才在新朝又有了一席之地。
緊接著庚子之變,跟著高祖建朝的新貴對淮陽侯更加不滿,導致周皇后在朝中威信也上不去。
為了淡化同前朝的牽連,淮陽侯一家儘量同老宅的四叔一家不聯繫,也就逢年過節的,派人問候一聲。
四老太爺似乎被當初的血光之災嚇怕了,也不敢同京里聯繫太緊密,怕再被牽連。
兩家就這樣自欺欺人的互相冷淡,倒也相安無事。
這個周二爺,就是四老太爺那個會讀書的孫子周權。
“三年前也來考過,怎麼沒見往咱們家來住?”嚴氏說道:“難道這會不怕受咱們牽連了?”
翠濃沒敢說話,低著頭不吭聲。
嚴氏彆扭了一陣,還沒等淮陽侯進來問個清楚,又聽說宮裡將淮陽侯和周權召進宮去了。
她右眼皮子直跳,心裡慌慌的沒個著落,喝也喝不下吃也吃不下,也不知道犯了什麼邪。
宮裡周皇后同周權倒是談得愉快。
周皇后看周權一表人才、模樣俊俏、文質彬彬,心裡不覺多喜歡了一層。
“多大了?拜的哪個先生?可娶親了沒有?”周皇后撿著能想到的問題,挨個關心了一遍。
周權有些小緊張,被宮裡召見還是第一次,心裡隱隱覺著這是個機緣。
他藏在廣袖裡的雙手緊緊握著拳頭,強迫自己靜下來,儘量用平實的語調說道:“回皇后娘娘,小民今年整十八了,還未定親,拜的是淮南甄先生的門下。”
“怎麼十八了還沒定親?”周皇后扭過頭問淮陽侯:“記得旻哥兒就是去年十八歲成的親吧?”
淮陽侯忙道:“正是,十五定親,十八成親,這都還嫌晚呢。”
周權笑道:“小民讀書時立過志:不立業不成家!”
周皇后滿是讚賞之色:“果然有志氣。也別小民小民的,你算什么小民?你是本宮正兒八經的侄子!”
淮陽侯的微笑凝固在臉上,有些狐疑的看向風輕雲淡的周皇后。
周皇后緩緩說道:“說起來,咱們都是一家。本宮自打一出生就沒見過四叔公等長輩。可是打碎了骨頭還連著筋,血緣在這裡,難道因為疏遠就不是一個周了?”
周權心裡一陣狂喜,來京里前一天,祖父突然神神秘秘的將自己喚了去,說這次進京,一定要住在淮陽侯府。
當時他還驚訝,不是不同淮陽侯那一支多來往嗎,怎麼祖父突然改變了主意。
看來薑是老的辣,看東西眼睛毒,知道自己這一次能得周皇后青眼。
他按住內心激動,聲音還是有些發顫:“侄子也是這麼想的,所以這次進京就先去拜訪了堂叔和堂嬸。”
周皇后點點頭:“這才是正理,之前大家都想的差了。只有一大家子團結起來,才能保證咱們周家長久不衰。”
周權連連稱是。
周皇后又問淮陽侯:“青青這幾天怎麼也不進宮來?在家裡忙什麼呢?”
淮陽侯強笑了笑:“還能做什麼,繡繡花看看書而已。”
周皇后仔細看了看對方的神色,心中有些得意:“聽說你那個不安分的姨娘廟裡念完經,帶著她女兒回來了?”
前個兒聽哪家的夫人說了一嘴,那個小姑娘不安分,在武定侯府大喊大叫,被林嫣直接懟的哭起來。
雖然對方沒說為什麼周慕冉同林嫣懟上,可丟的總是周家的臉。
周皇后說道:“過兩天就乞巧節了,讓青青進宮裡來拜織女。……那個姨娘的姑娘,也跟著進來讓本宮瞧瞧。”
到底不安分成什麼樣,她得看一看,然後再敲打敲打,別在宮裡不知道的情況下得罪了林嫣那尊神,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淮陽侯忙答應了,想著讓周慕冉進宮漲漲見識,總比跟著姨娘整天西子捧心的落淚強。
當初怎麼就喜歡哪種哭哭啼啼的娘們呢!
淮陽侯心裡有些不舒服,這種情緒一直維持到回了侯府。
等嚴氏追問周權的事情時,淮陽侯這才明白過來自己為什麼不舒服。
他皺眉問嚴氏:“你是不是又在宮裡哭哭鬧鬧,說旻哥是娘娘唯一的侄兒了?”
嚴氏一愣:“難道不是嗎?”
淮陽侯“哼”了一聲:“四叔家的三個孫子,不也一樣是娘娘的侄子!以後這話不要再提!”
嚴氏嗤笑:“那算什麼侄兒?周大花天酒地,周老三還是個半大小子,就這個周二還能讀幾本書,可也是屢考不中!”
能跟她的旻哥比?
當初在雲龍山掌管雜造局,管的多好。
225前夕
誰都看自家兒子好。
可是淮陽侯今天聽到周皇后的話,總感覺哪裡不對。
他又想起還躺在床上打罵丫鬟的親兒子,心裡沒來由的一陣煩躁:“總之,以後對著皇后娘娘說話注意些!”
嚴氏有些不服氣:“怎麼不注意了?難道說錯了?她又沒自己兒子,就算抱養個別人的養著,誰知道長大了是不是白眼狼。以後還不得靠著親侄子掌控這天下!”
話一出口,唬的淮陽侯上去捂住了她的嘴,厲聲道:“要死嗎?”
嚴氏掙扎開來,趁著這個由頭髮了火:“自己家也不讓好好說話嗎?我知道娘娘一直看不上我,那你休了我再去娶一個對周家更有力的妻族來!”
當她不知道周皇后動不動就給她擺臉色,時不時的在淮陽侯面前告上一狀。
淮陽侯聽她又開始胡咧咧,真的有些生氣:“你好好在家裡想想吧,皇后有了勢,最後得利的還不是咱們。明天讓青青和冉冉進宮,哄娘娘開心,也減輕下你留下的麻煩。”
嚴氏拿帕子捂著眼睛,聽到周皇后還要見那個周慕冉,一把掀開帕子質問淮陽侯:“怎麼那個小賤|人的女兒也往宮裡去?是不是你舉薦的?”
淮陽侯頭都大了:“不要瞎攀扯,這不是娘娘聽說她在武定侯府失態,想喊進宮教訓教訓嗎?”
嚴氏仔細一想,周皇后本就不喜歡哪個只會哭的姨娘,自然對其女兒也沒什麼好感,教訓的面更大一些。
她這才臉色緩和一些,對淮陽侯說道:“小姑娘也翻不起什麼浪花。倒是那個周權,管吃管喝可以,你可不能讓他碰咱們淮陽侯府的資源人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