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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旻沒有料到今日對方倒是發了天,不但敢躲,還衝出去叫人。
他惱凶成怒,順手抄起佛案上的燈台就跟了出去。
剛才還明亮的佛堂,突然就暗了下去,只有一尊似哭非笑的菩薩泥像,眼睛在暗夜中透著悲天憫人的光亮。
丫鬟們紛紛出來,有護著宋氏的,有攔著周旻的。
周旻打的來勁,一腳一個將阻攔的人踢開,嘴裡喊打喊殺的要將宋氏打死。
嚴氏聞訊匆匆進來,見到此景差點昏厥過去。
她帶了粗壯的婆子,下了死令將周旻給抱住,怒道:“大年下,你們鬧什麼,還嫌咱們家不夠人笑話!”
周旻道:“老子要打人,還敢躲,看今天不廢了她。”
嚴氏上去一巴掌打在周旻臉上:“你跟誰老子老子的!”
周旻被拍了一巴掌,又被冷風一吹,心裡火氣失了一半,他偏過臉去不再說話。
嚴氏吩咐人將周旻送回屋子,又轉向宋氏:“媳婦,我知道你娘家攀上了蜀王便不理會咱們周家了,可是你要記住,如今你是周家的人,不要怎麼想著在周家鬧事。”
宋氏捂了眼睛,偷偷的哭泣,哽咽的也說不出話來,任嚴氏指責。
“旻哥性子剛烈,脾氣是硬些,可是你作為妻子不該溫柔小意的勸解嗎?
大喊大叫的跑出來,當著下人的面瘋瘋癲癲,成何體統!”
嚴氏又說道:“收拾收拾可園,你住進去吧。既然不能同旻哥一個院子過,那就搬的遠遠的,這院子有的是人想搬進來!”
宋氏依舊不說話,嚴氏拳頭像打在棉花上,說了一通也自覺沒勁。
她一走,宋氏就抬起頭對呆呆的丫鬟們說道:“夫人都吩咐了,趕緊的收拾東西吧,再派幾個人去可園燒上炭爐,暖暖屋子!”
可園在淮陽侯府的最西邊,很是偏避。一個世子夫人被發配到那裡去,還不得哭的不省人事。
偏偏宋氏像得了大赦,迫不及待的要搬出這個牢籠。
周旻的行徑和周家的鬧劇,一個字不落的擺在建元帝的書案上。
他當市井話本子一樣看了兩遍,對韓廣品說道:“這周旻真是越來越不像話!”
韓廣品拿著拂塵貓著腰,陪著笑不開口。
建元帝放下紙張,又拿起手邊那塊前朝令牌,翻來覆去的看。
他知道淮陽侯和前朝小公主那段公案,不過也是當作一件風流軼事來聽。
前朝嘛,後宮糜|爛成什麼樣,誰不知道,何況那位小公主最後也落了個瘦馬的名聲進了周家後院。
本來打算,若是墨寧乖巧,不同周皇后對著幹,他就賜婚賜婚周慕青和其的婚事。
然後某一日,突然將周慕青身世公開,打周皇后和墨寧一個措手不及。
前朝餘孽的女兒,怎麼能榮登後位呢,到時候墨寧要麼休妻要麼造反。
無論哪一種,都是他的污點。
免得楊氏以為自家多忠烈似的。
最後像她罵自己那樣,她生的兒子還不是一樣跪在權利的腳下?
誰知道呢。
世事無常,墨寧性子像及了楊氏,倔強剛烈。
還好,還好,周家和墨寧打擂台,不用他手上沾了自己子嗣的血。
“過年了”建元帝坐了半響,突然懶洋洋地出聲:“總要過了年去。”
257呸,不要臉!
外頭以為過的悲戚的寧王府,倒是一片和諧溫暖。
羊排、鍋子、酸筍湯……只要是林嫣想起來的,挨著個給寧王做了一遍。
寧王在養傷,又不能像往常一樣打拳練劍的,眼看著腹肌快成了小肚腩,再想想宗二一身的腱子肉,很是憂傷。
不吃飯,林嫣就捧了一攢盒的乾果瓜子,剝開一粒一粒往他嘴裡塞。
她塞的,又不能不吃。
墨寧含著淚往下咽,面色還得特別享受,討好媳婦不容易呀。
最後還是張傳喜看出端倪,請了府里的大夫對林嫣說,養傷之人不能吃太燥的東西,對身子不好,林嫣才收斂了這種餵養的行為。
雪倒是不下,小北風吹的歡快,林嫣和墨寧躲在暖閣里,守著紅紅火火的炭火,說起這幾天外面的事情。
“流雲已經將東西轉給四皇子了,”林嫣有點興奮:“果然那個小子也是心黑養不熟,轉頭就賣給了萬歲。”
周皇后這是造的什麼孽呀。
墨寧寵溺的看著林嫣,問道:“悄悄給了就是,為什麼還要編個話本子照著你的方法,不怕暴露嗎?”
林嫣笑:“暗戳戳的算計人那成什麼了,我就要讓大傢伙知道,你不在,寧王府一樣能攪得他們天翻地覆。”
再說了,那個流雲是墨寧上輩子安插在林嫣身邊的眼線,想想都不舒服。
假公濟私一下,應該不過分吧?
林嫣如是想著,笑眼眯眯的、習慣性的將手裡剝好的瓜子往墨寧嘴裡送。
墨寧嘴角抽了抽,笑著用自己的手包住了林嫣的小手,接過她手裡的瓜子仁,然後一粒一粒的塞進了對方的嘴裡。
瞧著林嫣渾然不覺,一張一合的小嘴,突然明白了她為什麼這麼喜歡餵養自己。
莫名的愉悅有沒有?
他心裡慢慢盤算著最近宮裡的動靜,想著總要給林嫣提個醒。
簡單粗暴固然可以打人措手不及,可是也要照著對方的七寸對不對?
墨寧說道:“東西送進去,父皇不一定現在動淮陽侯府。馬上就春闈了,朝廷上又缺懂經濟的人才,估計皇后和周家還要囂張一段時日。”
“那怎麼行?”林嫣急了,偏頭避開一粒瓜子兒,說道:“宮裡如今不是開始捧起嚴家嗎?據說春闈都交給嚴相來主持,嚴妃尾巴都快翹上天去!”
周皇后會看著嚴家起來,侵占淮陽侯府的利益嗎?
還有魏王,建元帝將義勇營交給了他。
如今嚴家可是文武雙全。
墨寧沉吟道:“還少一個契機。”
他見林嫣不解,笑道:“是不是以為令牌送過去,父皇就會拿著這個降罪淮陽侯府?”
林嫣點頭。
墨寧卻道:“他肯定會拿著令牌威脅淮陽侯,但是卻不會講到明面上去。”
寵幸一個有異心的前朝舊臣,建元帝的臉又往哪裡放?
說著墨寧就呵呵一笑:“父皇對帝王術可是很有心得的。”
林嫣問道:“你說帝王之術,那到底是什麼東西,你給我的那些史書里都或多或少的也提到過,我卻看不明白。”
全是陰謀詭計,太廢腦子,直接捲袖子碾壓不好嗎?
墨寧冷冷一笑:“一張一弛,文武之道。要想讓一個朝廷順利運轉,需要平衡各種各樣的人。治國、理財、平亂、安天下,互相壓制又互相補充,控制權卻一直掌控在皇帝手裡。”
哇,這麼高深,林嫣聽的並不是很懂。
墨寧微微一笑,捏了捏她的臉:“可惜父皇只得了個皮毛,以為讓周家和我打擂台,互相牽制就能保證他位置的穩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