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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王到現在也沒有找到,寧王府派出去的人手也是一無所獲。
這個局面下,建元帝還不想立刻同淮陽侯府翻臉,否則前天也不至於恐嚇一番又放過了淮陽侯府。
建元帝目光定在案几上的筆掛上,實在無法下定決心。
三位相國立在地上,都是一肚子的話,見建元帝這個模樣,又生生憋了回去。
韓廣品這個時候進來,看了看狀況,將手裡用蠟封著的一個小小竹管,擺在了建元帝跟前。
建元帝動手去處裡面的紙條,瞳孔頓時縮小,嘴角微微翹起一霎那又被強行壓了下去。
劉相偷偷抬眼去瞧韓廣品,見對方微微點頭,他立刻站出來:“請萬歲早下決斷!大周朝豈容一個後族子弟糙菅人命毀我國基!”
這一聲響的正是時候,不等嚴相還有話說,建元帝目光里有了堅毅之色:“下旨,周旻毆打朝廷官員、糙菅人命,罪不可恕,鞭刑五十,向南流放三千里,無召不得回京!
江南學子私心太重,聚眾鬧事,取消這次春闈資格!”
嚴相驚呆了:“萬歲,讀書人十年寒窗,為的就是春闈這一天報銷國門、光宗耀祖,豈能斷人前程?”
建元帝面色不睦:“怎麼?江南學子讀的聖賢書里,教的就是聚眾鬧事,為私利挾裹朝廷?毛文治本身品性不良,與人結仇,江南學子鬧事的理在哪?”
建元帝問的尖銳,嚴相啞口無言。
建元帝又挑了挑眉毛:“你們回去吧,旨意一會朕就發出去。只是此事不許在內宮透漏一分一毫,違者立刻處死!”
這句話,主要是說給嚴相和孫相聽的。
不許往宮裡傳,護的是周皇后。
嚴相面色露出一絲裂痕,忙低頭行禮告退掩飾住。
本以為將淮陽侯府扳倒,周皇后的後位也坐不穩。
誰知道建元帝還是高高舉起,輕輕落下,甚至還刻意保護周皇后。
出了八寶閣的門,劉相抄著手自顧自的走了。
嚴相皮笑肉不笑的問孫相:“孫相,咱們怎麼也算親戚了,在萬歲面前落本相的面子,有意思嗎?”
孫相掏了掏耳朵:“我只曉得,你現在問我這個問題,很沒意思。”
說完甩袖也走了。
嚴相氣的跳腳,瞧瞧四周守備森嚴的內廷,也只能壓著火氣往宮外走。
嚴妃到底還是在張茜進宮時,得知了這個消息。
“母妃,如今江南兩個書院一片哀嚎,鬧事的幾個書生都被地方官員看管了起來。”張茜說道:“毛家如今更是連過冬,都要靠咱們家接濟著。”
這還不是最主要的,重要的是魏王好不容易樹立起來的威信,全被這些不長眼的江南鬧事學子給毀了。
建元帝雷厲風行下達了罰令,眼看著要接了魏王橄欖枝的那幾家,又縮了回去。
張茜很有些不忿:“母妃,周家做的孽,為什麼最後咱們跟著倒霉?”
嚴妃也很生氣呀。
她目光陰沉的拽著炕几上盛開的正好的水仙,一朵一朵揪了個精光。
“就是,憑什麼我的兒子跟著倒霉!”嚴妃惡狠狠的說道:“明明氣數盡了,臨了還得連累咱們!”
都這個時候了,建元帝對周皇后還是聖寵不衰,連著兩天都在鳳華宮裡。
前幾天對自己的恩寵猶如笑話一樣。
周皇后憑什麼呢?
淮陽侯府還在,這不假。
但是唯一的兒子周旻都流放了,還能翻身不成?
張茜還在喋喋不休,嚴妃一揮手:“今個兒本宮不舒服,你先回去吧。”
張茜卻說道:“母妃,我給您說個事,您就舒服了。”
嚴妃揚眉:“什麼事?”
張茜神秘兮兮的招手,讓跟來的丫鬟拿出一個紙包來打開,裡面是一些藥渣。
嚴妃忙拿帕子掩住鼻子:“什麼東西,一股餿味。”
“母妃,這是四皇子生母喝剩的藥渣。”張茜激動的說道。
嚴妃忙坐直身子,示意月妍上去查看。
張茜在旁邊說道:“這是前個兒我進宮,一個不長眼的宮女撞到我身上,為免責罰說了這個秘密。還帶我悄悄取出了藏藥渣的地方。
那個宮女原來以前就是在玲瓏閣給四皇子的母妃熬藥的小宮女,看自家主子死的蹊蹺,偷偷將最後一副藥的藥渣藏了起來。
她也不懂藥力,直覺裡面有東西,正好咱們跟鳳華宮也不和睦,又為了免罪,這才拿出來求情。”
月妍將藥渣翻來覆去看了一遍,對嚴妃說道:“娘娘,裡面有牽牛子,長期服用,會便血直到死亡。”
嚴妃目光亮起來:“本宮就知道,四皇子的生母怎麼死的那麼巧。”
她轉頭一想,目光又暗下去:“怎麼那麼巧,那宮女就撞在你身上?她人呢?”
“讓我打發回了原處,說好的,隨時召喚。”張茜搖頭晃腦,恨不得嚴妃趕緊誇誇自己。
嚴妃雙眸一轉,笑:“這事不錯,回頭賞你。”
天氣又暗了下去,似乎前一場雪不夠盡興,還要再來一場。
北風更加凜冽,平日宮女內侍,只要沒有召喚,便貓在暖烘烘的茶房裡不出門。
四皇子每日按著慣例往鳳華宮去請安,周皇后高興了就多聊幾句,不高興了就三言兩語打發出去。
臨近新年夜,周皇后忙著清點那日的晚宴和賞給外命婦的東西,一點空閒也沒有。
今天依舊如此,底下人拿著帳冊,等著周皇后對帳。
四皇子匆匆行完禮,就被周皇后打發了出來,一口熱茶也沒有喝上。
他哈著冷氣走出鳳華宮門,心裡惶恐不安。
今天他剛聽說一個驚天霹靂般的消息,不知道該怎麼辦。
周旻被流放,是不是跟自己交給父皇的那塊令牌有關?
若是母后知道,會怎麼待他?
這幾天周皇后對自己都是不冷不熱,難道聽說了什麼風聲?
不會,父皇下了死令要瞞著她的。
他心裡有事,一個沒注意撞在正要去鳳華宮的嚴妃身上,唬的小臉都白了。
嚴妃扶住他,笑:“嚇成什麼樣子,難道我還能吃了你不成?”
四皇子低著頭,不敢說話。
嚴妃嘆口氣,伸手在四皇子袍子上捏了一把,說道:“可憐見的,沒親娘的孩子就是可憐。”
她又轉向四皇子身後那些下人:“怎麼連個擋風的裘袍都不給穿?這麼個夾襖怎麼禦寒?”
後面有個眉清目秀的小內侍答道:“是殿下急著給皇后娘娘請安,沒顧上。”
嚴氏怒道:“明明是你們伺候不周,還怪在主子身上!”
她又轉向四皇子,欲言又止,最後還是沒說一句話,扶著月妍走了。
一轉身,月妍就用不大不小剛好讓四皇子聽見的聲音說道:殿下好可憐,連自己親娘怎麼死的都不知道,還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