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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忍不住的火上澆油,給這場戲添把柴禾,別人若是都跟自己一樣不幸就好了。
林嫣道:“自然是新得。”
她抬首看著建元帝說道:“眾所周知,福鑫樓以改編真人真事著稱。前個兒說了崔探花被捋功名,怒火攻心指責我棒殺寧王妃的事兒,福鑫樓專門派人走訪調查,又查出不少好東西來。”
建元帝心裡一沉,強按住自己隨時要暴走的衝動,就看林嫣敢不敢把自己的陰謀暴露在人前。
她也沒有石錘對不對?
只要林嫣敢做,他今天就讓林嫣出不了瑤花殿的大門!
福鑫樓的金牌說書先生何番牙,從來沒想過有生之年能踏進高高的宮牆,為皇帝說古論今。
他一進大殿,眾人聲音全平息了下去,摒住呼吸望著何番牙的面容。
唇紅齒白的何番牙昂首挺胸,一點也不怯場,立在大殿之上,手裡拿著自己的專業撫尺先給建元帝行了禮,又朝諸位女眷行了禮。
諸位女眷都是老熟人,只有建元帝第一次見他,先皺了眉頭問道:“堂下是福鑫樓說書先生?怎麼跟個小白臉似的?”
何番牙笑道:“稟萬歲,來往福鑫樓的不是達官貴人就是各府千金夫人,咱們收拾自己的容貌自然要上點心,免得衝撞了貴人。”
你們高門大戶選個當差的、買個丫鬟都要平頭整臉的,說書的不也得找個順眼的。
建元帝存了找茬的心,又問道:“前朝也有個何番牙,專業寫各府隱秘事,行筆極其猥|褻,其兒子何必直還捲入皇位之爭。你同這對父子可有關係?”
若是有關係那最好,林嫣找一個前朝捲入皇室鬥爭的人來說古論今,居心叵測,他可以立刻定罪。
何番牙卻微微一笑:“想來萬歲有所誤解,若是這對父子與我有關係,小民怎麼可能取個祖宗的名聲來?想來不過是巧合罷了。
小民之所以叫何番牙,是因為小時候牙齒不好,後來得福鑫樓老闆救助,將牙齒重新調整變得好看了,僅此而已。”
改變個牙齒就有這麼大的變化?
當即有夫人問道:“給你整牙的大夫是那一位?”
她們家也有個地包天的老大難嫁不出去,愁死人呀。
何番牙立刻低眉順眼:“景河東街單州胡同往裡走最裡面那一家就是,價格公道,手藝精湛,還您一副花容月貌。”
建元帝:“……”
這到底是來說書的,還是跑來逗逼的?
林嫣:“……”
讓你說書,你來客串GG,趕緊進入正題!
383說書
眼看著建元帝的臉變黑,何番牙微微一笑,猶如在福鑫樓的大堂上一樣,搬了個茶几在自己面前,撫尺一拍,開始說起書來。
這次說的,是延續在市井之間的那一段。
只聽何番牙兩嘴一張,說道:“話說上次講到寧王妃棒殺後宅庶妃,崔探花又是如何知曉王府隱秘?其功名被革果真是因為殺妻拋子嗎?”
眾位夫人之前聽前傳的時候,好奇心就被他吊的高高的,此時聽到何番牙開始講後續,抓瓜子的抓瓜子,續茶的續茶,全伸長了耳朵聽下文。
就連裡間的貴妃周慕冉,也悄悄的溜到門口將耳朵豎在門上。
不能不說,何番牙的書說的著實妙,說的呱呱叫。
他不但會講故事,口技也是一級棒,將崔潤譜同其鄉下妻子模仿的惟妙惟肖。
故事從崔潤譜餓暈在地頭被婉娘家人撿去,一直到婉娘含辛茹苦供夫君讀書。
當聽到崔潤譜真的中榜後拋家棄子,意欲攀著高門時,夫人們直接有人坐不住,高聲罵道:“沒人倫的東西!”
這段故事勾起了她的傷心事,自己夫君也是,自從升官發了財,就嫌棄她黃臉婆,一個妾室一個妾室的往家裡塞。
要不是她娘家硬,肯定也跟何番牙口裡的婉娘一樣,被圖謀殺害了。
何番牙繼續往下講,拔高婉娘的貢獻,美化女性的無私胸懷,將崔潤譜完全醜化成一個攀延富貴、忘恩負義的陳世美第二,順便還抨擊了一下萬惡的妻妾制度。
等全部故事說完,諸位夫人沉默了一會,很有一部分掩面哭起來。
誰不是面上光鮮,回到家就要面對一屋子的鶯鶯燕燕呢?
若是高聲罵幾句,就是妒婦;若是和和睦睦,那就是將苦往自己肚子裡咽。
憑什麼一懷孕就要抬通房?憑什麼生了孩子就要給妾室停了避子湯?憑什麼每個月的那幾日就要將丈夫讓出去?
霸著男人怎麼了?
他們出去謀生累,回來要溫柔小意的美妾,難道夫人們就活該在家裡操勞中饋,伺候公婆?
誰不是自己爹娘手心裡的寶?
“這崔潤譜太不要臉了,這種人若是做了官,能為百姓辦什麼好事?”有夫人看了建元帝一眼,小心翼翼的說道。
建元帝似乎也是踩著妻族的屍骨上位的,一個成功的白眼狼。
馬上就有人接上了口:“沒錯的!這功名革的好!瞧他拋妻棄子,被革功名後污衊寧王妃,就不是個好東西!”
“就是就是,庶妃不好好的活著?就是棒殺了又如何,明明知道寧王有寧王妃,還上杆子往上貼,也是個狐媚子!”
誰家後院沒有打著真愛的名義搶人夫君的妖精!
林嫣聽身後議論有點歪,使勁咳了一聲。
張庶妃突然掩面哭起來:“婉娘真是可憐,得虧那個崔潤譜沒有得逞,要不又禍害一個高門的姑娘。”
這話沒說錯,在座的也有曾經對崔潤譜動過念頭的夫人,這會兒可知道後怕了。
建元帝完全不知道說什麼好,何番牙並沒有揭穿崔潤譜的身世,只是用道德批判了一下。
他能怎麼樣?難道要否認忠貞,縱容忘恩負義不成?
張庶妃突然站起身,跪在建元帝跟前:“聽了先生的書,妾身自感慚愧,求萬歲將妾身貶為庶民逐出京城,永不出現在寧王妃面前!”
正罵著崔世美的諸位夫人頓時面面相覷,效果這麼奇特,要不要也將何番牙請回府里讓那些小妖精們聽一聽?
建元帝眼皮直跳,連著冷笑數聲:“你區區教坊舞姬,妄想成為庶民!”
那不是貶,那是放還吧!
林嫣拿著帕子擦拭著眼睛,似乎在為故事裡的人悲傷,聽到建元帝說話,抬起頭:
“父皇莫不是忘了?張庶妃早不是舞姬了,您親自下旨封她為寧王府庶妃,之後貴妃娘娘又加一道口諭封她為二品命婦。”
“……”建元帝這是被自己的行為打臉了嗎?
林嫣說完話,站起身去扶張庶妃:“難為你良心未泯,知道救贖。不過你也太傻了些。”
她說道:“雖是父皇和貴妃封了你二品命婦,但最終你是寧王府的庶妃。
父皇一定是覺著他不好干涉兒子後院的事情,就是體諒你的苦心,也左右為難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