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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嫣抬起頭,冷冷說道:“若您叫我來就是咆哮兩句消消火氣的,恕我不奉陪了!”
說完轉身就要走,林禮的哈哈大笑卻從背後傳來:“你以為你贏了嗎?寧王妃?”
林嫣腳步一頓,並沒有轉身。
林禮又道:“宮裡和寧王什麼關係,你難道沒有聽說過?我被寧王刷了一把,你難道就能被宮裡當成寶貝捧著?
林修和立了那麼大的戰功,封一個空職的武定侯就算賞賜了?
為什麼不重新讓他去戰場上取得更大的威信?為什麼不給他在京里安排一個好位子?
一座府邸、一個虛名的侯爵之位,就讓你們得意洋洋!
林嫣,你到底太嫩!”
說完哈哈大笑。
夜深人靜,沒了大兒子,林禮的頭腦終於靜了下來,將這半年的事情翻來覆去回憶的一番。
他的理智終於恢復些許,對建元帝橫插一槓的動機起了疑心。
林嫣和林修和看著風光,可惜實際的好處什麼也沒得到,就連西山大營,建元帝寧願給紈絝子弟溫子蕭,也不願意交給林修和。
按說將東西從他手裡搶去,再賜給林修和,豈不更打國公府的臉?
緊接著,林嫣就被聘為寧王妃,簡直一點預兆也沒有。
林禮腦子一冷靜,自然就能琢磨出建元帝的幾分心思了。
只可惜他當時被林嫣氣的腦殼子疼,又只想著為庶長子保住爵位,倒把一切都忽略過去了。
林嫣聽林禮咆哮了上面那些話,嘴角扯了扯,猛的轉身直直盯著林禮:“國公爺是為我們可惜,還是為您自個兒抱打不平?”
林禮小聲戛然而止,瞪大了眼睛望著林嫣,看她到底要說出什麼花來。
然而林嫣並沒有在林修和受不受重用上糾結,而是說道:“您笑我太嫩,我還瞧不起您被權勢蒙蔽了雙眼!今日你所經歷的一切,都是往昔過錯得到的報應!”
林嫣咬牙切齒的往前跨了一步:“那日走的急,我沒來得及罵您,今個兒倒是您親自給了這麼一個機會!
我只問你,將我們三房分宗出去,您可曾想過我的祖母牌位前如何祭拜如何續香火?
別跟我說你只喜歡鍾氏!若是您能從一而終,我倒還敬您失條漢子!
前朝也有高門子弟守著一個身份卑賤之人一輩子而不娶正妻的,最後還不是養出名傳天下的庶子來?
可您呢?一面對鍾氏深情款款,一面又捨不得沈家實力,說是被迫,若沒您的配合,又怎麼能生出三房這支嫡系來?”
林嫣一氣,說話就口無遮掩什麼都往外禿嚕。
林禮眼皮跳個不停,卻不知道如何反駁,只氣的渾身發抖。
林嫣又道:“您怪我將長房和二房推入深淵,難道背後助力的不是您自個兒?
不是您的縱容,不是您一次又一次對其卑鄙的容忍,他們又怎麼能將自己作成現在這個樣子?
難道長房和二房的醜事,是我們三房逼著他們做的嗎?”
林禮突的坐了回去,神情變得頹敗。
林嫣道:“您笑話我和哥哥空有了虛名,卻並無甚實惠。難道我們自己看不出來?
那又如何,現在我是未來的寧王妃,哥哥是一品武定侯,而您,什麼也不是!只這一條,我們就是贏。”
林嫣並不願意再同林禮糾纏下去,不過是個不肯承認失敗的老人罷了。
她深吸一口氣,轉身打開了書房的門。
林禮突然又開了口,聲音再無剛才的聲勢,而是帶著絲哀求:“你大伯父已經沒了,德哥兒就是他的唯一子嗣,和哥兒不願意幫我去找。林嫣,我知道他現在聽的是你的話,幫祖父這個忙吧。”
醜事一出,國公府一敗,趙家不上門弔唁也就罷了,林樂同的三個女兒竟然也一個不見影子。
不論是自己不來,還是被婆家拘著,林禮都滿心的傷痛。
哪怕林樂同生前各種陰私手段,可終究是自己精心培養的長子,人都沒了,還計較什麼。
林嫣頓了頓,原來找她來是這個原因。
她頭都沒回便拒絕了:“他在哪裡,是不是林樂同的子嗣,關我何事!莫不是國公爺忘了當日分宗您說過的話?”
林禮縮在案幾後面,再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林嫣冷笑一聲,帶著疏影等人又闖進林家祠堂接了沈氏和宗氏的牌位,這才朝武定侯府走去。
別說不合禮法,若是她在乎這些,也就不做那麼事情了!
祖母和母親的香火,自有哥哥來續。
她們同國公府,眼下是徹徹底底的兩清了。
208逛街
或許是夏天並沒有下幾場雨,自從上京城進入秋季,雨是一場接一場。
也不大,卻滴滴嗒嗒下的甜。
好不容易雨停了,又因為返潮,武定侯府大理石地磚往外冒著水汽,人一走過去就留下粘粘糊糊的腳印。
滿府的小丫鬟沒別的事,就是拿著塊干布蹲在地上擦呀擦。
別的人還好,頂多園子裡多坐會兒,欣賞雨後的蕭瑟秋季,也算是很好的消遣。
可八歸是個孕婦,屋子裡潮的呆不住,外面冷風中夾帶著一股濕氣,偏偏這時候燒炭爐又著實太早,她也沒臉開這個口要求。
這就有些尷尬了。
可是沒辦法,肚子一天大似一天,為著胎兒著想,林樂昌決定帶她逛逛街去。
其實林樂昌也很久沒有在京城裡逛了,從當初被林禮攆出去一直到重新回去再出來,他似乎一直被林嫣拘在自己院子裡。
今天也是巧,終於得了一個艷陽高照、萬里無雲的大晴天,府里的被褥全拿出來晾曬。
林嫣閒的發慌,跟著湊熱鬧也將自己屋子裡的盆盆罐罐以及所有的帳本名冊拿出來鋪滿了一院子。
她自個兒,坐在抄手走廊下嗑瓜子嗑的不亦樂乎。
林樂昌親自過來,支支吾吾的給林嫣開口說了想逛街的意思,林嫣想想帶著個孕婦他也闖不了什麼禍,便點頭同意了。
八歸丫鬟出身,以往為林嫣跑腿也是四處走動的主兒,自從上了林樂昌的床,又辦了件錯事,就一直老老實實的呆在屋子裡不敢出去。
這次能跟著林樂昌出門,自然是歡喜異常,忙翻箱倒櫃的找衣裳。
林樂昌怕她累著,那些婆子又伺候的不細緻,少不得親自上陣幫八歸挑了身玄色五彩金編葫蘆樣的穿花炮和銀紅金枝綠葉百花拖泥裙。
八歸愣了愣,有些接受不了這麼扎眼的顏色,心裡又怕林嫣知道了不高興,選了個顏色稍微不那麼炸眼的翠藍寬拖遍地金裙穿上,頭上簡簡單單的戴了個銀絲鬢,插了個金累絲釵梳。
林樂昌癟了憋嘴,瞧了瞧八歸紅唇齒白、長眉善目的臉,也算出去不丟人。
他叫了車架,扶著八歸進了車廂,八歸有些興奮的問:“爺,咱們去哪裡?”
去哪裡?
林樂昌仔細想了想,總不能帶八歸往以前常溜達的秀水街梨香院裡去,他撓了撓頭說道:“你整天悶在家裡,香膏胭脂都是府里採買的用著也不好,爺帶你去京里貴婦們常去的香鋪,你好好挑挑幾件胭脂水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