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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禮最近頻繁去拜訪寧王府,據建元帝得到的消息,墨寧可一次沒見。
這個節骨眼提出此事,所謂何意?
墨寧眯了眯眼睛:“不是兒子上心。他們家鬧那麼大,如今因為林修和的戰功,肯定還有一番腥風血雨,父皇既然插手了臣子的家事,想抽身而出怕是不可能的。”
建元帝一噎,氣的面色鐵青。
187等待
戰功是好事,招惹上那種爛根子的家,可不見得就是好事?
尤其建元帝還幫著給分族出去。
到時候一個處理不好,建元帝也會惹一身騷。
建元帝臉色有些鐵青,總不能明打明的說他是故意要打林禮的臉吧?
這熊孩子就是見不得他高興!
魏王見狀,勸道:“父皇心裡一定有了論斷,皇兄何必再此刻拿此事惹父皇不高興?”
墨寧瞟了他一眼,卻對著建元帝說:“本是替父皇憂心,卻不會像二弟這般嘴上功夫那麼好,惹了父皇不高興,兒臣惶恐。”
可是面上,哪裡有半分愧疚惶恐的樣子。
熊孩子!
建元帝實在不知道怎麼同他好聲好氣的相處,每次想好好的,都能被對方氣上一場。
還是劍拔弩張的狀態,適合他們父子。
遠處韓廣品樂匆匆地跑來,喊道:“來了,來了,萬歲,來了!”
離皇帝父子遠遠的群臣聽見,立時也圍了過來,在建元帝父子身後排排站好。
建元帝伸脖子一看,果然宋國公的大旗映入眼帘,隨後宋國公的隊伍進入人們的視線。
建元帝歇了與墨寧置氣的心,忙整了整衣冠,靜候西北軍前來。
宋國公已經花甲之年,卻身體健碩,行動仍如壯年一般。
此刻他鬍子拉碴、風塵僕僕的下馬,跪拜在建元帝面前:“臣劉順海幸不辱聖望!”
建元帝笑的合不攏嘴:“哈哈,朕沒有看錯宋國公,哈哈,快起來,哈哈。”
說著就將宋國公扶起,攜著對方的手不撒開,榮光滿面。
宋國公的兩個兒子也牽馬過來,跪拜了建元帝。
建元帝一一扶起,說了幾句嘉賞的話,左手依舊牽著宋國公不放開。
他又看向走過來跪拜的一群將領,問宋國公:“哪個是林修和?”
此話一出,夾在人群里深埋著頭做鵪鶉狀的林禮心裡一沉,周圍的大臣也配合,立刻閃開一點距離,讓他暴露於眾人視線之下。
宋國公似乎沒瞧見建元帝身後的動靜,笑著指了指群將中一個黑瘦少年:“那個就是!”
“這孩子自個兒千里迢迢找到臣,非要扎身軍營為國效力。”宋國公毫不掩飾對林修和的讚美:“剛開始臣還看不上他呆頭呆腦的樣子,誰知道這孩子能吃苦,愣是蹲在半人高的糙裡面偷襲了敵方的一小隊人馬。”
宋國公利用空著的那隻手,衝著建元帝比劃了一番:“夏天西北的糙叢里蚊子都頂咱們這的小家雀這麼大,咬在身上就是個大包,那小子愣是坑都不吭一聲。”
“一點公子哥的架子也沒有。後來屢次得了些小戰功,我就試著派他去偷襲敵營,本來也沒打算能有什麼結果,就是不想讓韃子馬兒肥糙兒旺過的太自在。”
“誰成想,這小子竟然領著一小隊騎兵,把正睡覺的敵方主將給活抓來了。哈哈,萬歲,您是沒瞧見韃子那邊的臉色。”
宋國公說著,哈哈笑起來。
建元帝也高興,但是聽了宋國公的話,對林修和真的生了憐憫之心,心裡廢林禮的心更強烈了。
哪家的公子哥,願意自個兒去邊境受這個罪呀,看來是真的被逼的走投無路了。
他終於鬆了宋國公的手,衝著林修和招手:“過來,到朕面前讓朕仔細瞧瞧。”
林修和從隊伍里出來,立在建元帝面前,單腿一跪:“臣謝聖上隆恩!”
這是指十里長亭那道封侯旨意。
建元帝笑著上下打量一番,從遠處看,只覺得林修和不過是風塵僕僕的樣子。
誰知道近前一瞧,林修和不但黑瘦,面上幾道刀疤以及大圈絡腮鬍子,遮住了本來清秀的五官。
建元帝又朝著他身上摸了摸,隔著夏日的鎧甲,都能感覺到林修和身上結疤的傷痕。
這孩子到底經歷過多少生死?
若是那些京里的公子哥都像林修和一樣,他也不用愁沒人守家衛國,受那些老牌勛貴制衡了。
建元帝哽咽著擦了擦眼角:“好孩子,受苦了!”
他拍了拍林修和的肩膀,深深點了點頭。
林修和再不是以前那個沒有半點心機,愣頭愣腦的少年。
剛才他聽宋國公那一番話,特意隱去了自己是被墨寧送進軍營的事兒,就知道這裡面可能有什麼他不知道的貓膩。
所以此刻他也不去看建元帝身後的墨寧,只說到:“守衛國門,是每個臣子應盡的責任,臣責無旁貸、理應效力!”
林禮周圍的人群又朝外默默挪了兩步,林禮只覺著今天的陽光格外的刺眼,照的他目光看不清任何東西,只有一片白光。
建元帝擦了擦眼淚,重重拍了拍林修和的肩膀:“走,進城!朕要為我朝的勇士們好好洗洗風塵!”
等他上了坐攆,眾將才翻身上馬跟著進城,後面押著的是敵方重要戰俘。
群臣分成兩排,讓出一個道來,皆呼“萬歲。”
林修和也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路過林禮時頓了頓,卻看也沒看一眼。
他的胸口可還放著妹妹的家信,上面將國公府的事情說的清清楚楚。
他早就想離開國公府另過,卻每每礙著孝道不敢越禮半步,沒成想妹妹竟然將此事做成了。
可是字裡行間的不安,他感受的出來林嫣對分宗一事心有餘悸。
今晚整個京城都是燈火通明、歌舞昇平。
從上到下,甚至躲在角落刷馬桶的低等內侍臉上,都帶著些自豪。
國公府的人睡不著,那是慌的;小莊子上的林樂昌和林嫣也是激動的睡不著。
林修和的被褥熏了又熏,燒好的茶水熱了又熱,醒酒的湯在灶上慢慢的燉著。
林樂昌和林嫣坐在花廳里,根本按捺不住從心底里往上涌的喜悅。
林修和封候了。
林樂昌激動的來回踱步,不停的催著婆子去門口看林修和回來了沒有。
林嫣靜靜的坐在椅子上,看著平靜,可是藏在廣袖裡的手禁不住的抖。
侯爺同國公爺,哪個更好?她有些迷茫。
之前強壓下去的惶恐又湧上心頭,即為哥哥喜悅又為他可惜。
若是自己聰明些,是不是就用不著林修和在戰場上用命掙這個前程?
門外一陣凌亂且有力的腳步響起,林嫣猛的站起身,有些不安的朝外看去。
林樂昌幾步跨到門口,帶著無盡的喜悅正要喊“兒子”,結果一抬頭竟是下午先回來的那個什麼斥候隊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