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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林嫣還想像昨天那樣往外偷溜,要麼讓丫鬟去前院找藉口拿小廝的衣裳,要麼就托著能出門的婆子買一身來。
無論哪種,都逃不過兩位表哥的眼線。
這種受制於人的感覺,雖然知道是為自己好,但著實不太好受。
林嫣又憶起前世里為找一壇酒,同宗韻凡的鬥智鬥勇來。
此刻六安侯府外,李瑞頂著臉上那個紅紅的皮鞭印子,蹲在一個避風的拐角處,捧著郭立新買的肉包子,邊啃邊抱怨:
“王爺是不是不滿意咱倆個了?為什麼別人都去外地出公幹,就咱倆要圍著個姑娘家打轉?”
而且,這姑娘身後還有個鞭子使得賊拉好的護花使者。
昨天寧王盯著他的半張臉看了許久,恨鐵不成鋼的目光差點讓李瑞當場哭出來。
最後,寧王殿下揮揮手,把他也發配到六安侯家門口來盯梢。
郭立新悶聲不吭,被李瑞問的急了,才冒出一句:“若有人欺侮林姑娘,咱們揍就是。”
李瑞一口包子噎在喉嚨里,凸著大眼睛讓郭立新給他遞水喝。
郭立新卻身體繃直,朝著六安侯家的大門望過去。
李瑞順著眼光一看,一輛標著六安侯府家徽的馬車,從側門處駛了出來。
林嫣的俏臉從車窗處露出半個,往拐角處張望了一下,似乎發現了蹲在角落裡的兩個人。
郭立新想也沒想就跟來上去,李瑞拉都拉不住。
他只好把剩下的最後兩口肉包,匆忙的往嘴裡一塞,又趕緊的灌了幾口水送了下去,這才一抹嘴也跟了過去。
兩個人不遠不近,只同林嫣的馬車保持了十丈的距離。
趕車的,是宗韻凡特別安排的一個護衛,他早早發現了有人跟著這輛馬車。
他朝林嫣提醒了一聲,車內主子卻只說了句“不用管。”
車內隨行的疏影和紅裳,卻緊張起來,一邊一個挺直脊背,滿臉戒備,一副強敵到來的模樣。
“嗯…車後那兩個人,是我的保鏢。”林嫣悄聲道。
隨後就贏來了兩個蠢丫頭崇拜的目光,自家姑娘真有本事,瞞著二爺還另外雇了保鏢。
林嫣別過眼去,突然就理解了每次墨寧看見她就一副嫌棄的目光。
果然是蠢丫頭…不忍直視。
車內陷入一種詭異的氣氛,一個強裝高深莫測,另外兩個盲目崇拜,一時之間倒也風平浪靜。
眼看著,就要到玉林長街了。
樂康公主選的地點,是緊靠景河西岸一處皇家園林里。
此園東靠京城最繁華的景河東大街,喧鬧的人聲穿過層層蔥鬱的樹林,為靜寂的皇家園林添了些生氣。
園林西邊,就是莊嚴肅穆的玉林長街,御賜給皇子們的府邸,就在此地不遠處。
往昔肅穆的街道,因為樂康公主的百花宴,今天倒熱鬧了七、八分。
有調皮的少年,由蜀王殿下帶頭,聚在靠園子蜀王府外院,隔著牆頭往外張望,嬉皮笑臉的推推嚷嚷。
六安候府的馬車將要拐進長街的時候,林嫣突然敲了敲車壁:“停在拐角等一等。”
車夫雖然不曉得等什麼,卻還是尊著主子吩咐停下了車架。
疏影和紅裳,也是滿眼的不解。
林嫣嘆口氣,不是自小長大的丫鬟,就是麻煩。
如果是八歸,現在是不是該給倒上杯熱茶,捧上座位底下那個裝滿乾果的攢盒了?
這就是沒有好好訓練的結果。
好在隨著她的眼色,疏影和紅裳終於反映過來,泡茶的泡茶,擺瓜子的擺瓜子。
等了約莫一盞茶的功夫,林嫣面前盛放垃圾的小碟子已經堆起了小山高的瓜子兒皮。
車外又駛來一輛馬車,同林嫣的車架並齊時,就沒有再前進。
那車裡伸出一隻胳膊,“砰砰”朝著六安候家的馬車砸了兩下:“林七,還不滾過來!”
050殷勤的公主
隨著車外聲音響起,林嫣頂著疏影和紅裳驚訝的目光,笑眯眯地掀開了車簾:“溫姐姐,好久不見。”
另一輛馬車上,也同樣的露出一張明麗漂亮的臉來,聽到林嫣的招呼,從鼻子裡“哼”了一聲:“到我車上來!”
對方車上下來兩個秀美的丫鬟,笑盈盈的幫著林嫣掀開車簾。
林嫣迅速的鑽到對方車架坐穩,望著對面有些溫怒的少女,裂開嘴笑了笑,露出一口大白牙。
魏國公家的千金,小國公爺的親妹子,林修和指腹為婚的未婚妻,溫昕雨。
前世里,哥哥杳無音信,溫家姐姐從豆蔻等到雙十年華。
人人勸她不要再等,甚至林嫣也跟著勸了兩回。
溫昕雨拿著剪刀,揚言若是等不到林修和,就剪了頭髮往庵里做姑子去。
姑子沒有做成,溫家姐姐卻在一年長似一年的歲月里,慢慢消磨了最好的年歲。
林嫣突然笑不下去了,原來這麼多人跟著她一起受罪、悲傷、無望。
溫昕雨本要好好說道說道林嫣,連著幾個月也不去找她。
六安候說她被信國公家那個不要臉的林嫻氣病了,她溫昕雨可不信。
從來都是林嫣把別人氣的面黑心焦,哪個還能把她氣病?
但是此刻望著林嫣突然由喜轉悲,溫昕雨倒無措起來:“怎麼了這是?好好的就要落起淚來?”
林七姑娘,可不是傷風悲月,對著落花就流淚的嬌弱美人。
“沒事,我看見姐姐高興的。”林嫣忙別過眼,微微抬高了頭,將眼淚收了回去。
“……”
溫昕雨一時無語,這是拿她耍了吧?
她伸出手掐住林嫣半張臉:“在家嗑瓜子嗑傻了吧?讓我看看你的瓜子牙蹦沒蹦?”
“疼!疼!疼!”嘴裡雖叫著疼,林嫣的眉稍眼角全是笑意。
她掙扎開溫昕雨的手,一下撲倒在溫昕雨身上,緊緊抱住對方道:“好姐姐,想死我了!”
溫昕雨哭笑不得,一把將林嫣推來,撫平了被她弄皺的衣服:“剛上身的百褶裙,你沒把鼻涕抹上面吧?”
林嫣經此一鬧,也緩和了乍一見溫昕雨的激動,只靠在她肩上,小聲說道:“溫姐姐,你不知道我多委屈。”
溫昕雨朝她斜了一眼:“就知道你有事,幾個月都不出門。上門去找你,舅母說你去莊子上養病;我要去莊子上,舅母又說怕過了病氣兒!”
說到此處,她壓低了聲音,伏在林嫣耳朵上道:“聽我哥哥說,舅舅和信國公最近針尖對麥芒的,可是因為你?”
溫昕雨也是突遭家庭變故,雖說比林嫣好那麼一點,也不過是住著沒有生氣的大宅子罷了。
因為同林嫣關係好,又是從小跟林修和定的親事,已經過了小定,因此也隨著林嫣喚六安侯夫婦做舅舅、舅母。
林嫣想了想,便對溫昕雨說了這一段時間的變故,也不知道出於什麼心理,只隱下了同寧王的一段牽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