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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嚴氏坐下,兩個人狀似親密的說起話來。
嚴氏滿面春風,不住點頭:“二弟妹可聽說了,你的親家如今是尚書。這官兒可不小。”
雲劉氏笑一笑,並不怎麼喜悅。
“我這就放下心。”
雲劉氏提高警惕,這是嚴氏大鬧後養成的習慣。凡是嚴氏夸親家的話,雲劉氏都心生異樣。
“大嫂的意思是?”
嚴氏含笑:“你們一家就不用走了,咱們兩房就浩然一個孩子,我捨不得你們,更捨不得他。”
喃喃著,又有一句低不可聞:“差點兒把我嚇死。”
偏偏,雲劉氏聽到。面色變了變,強笑道:“又哪裡嚇到大嫂?”
嚴氏欲言又止。
雲劉氏沉下臉。
嚴氏苦笑:“好吧,我的心事不說出來,你會一直懷疑。我實說了,你聽出來是實話,可不許惱。”
“實話,自然不惱。”
嚴氏低聲道:“本來我怕宇文天教壞浩然,讓他兩袖清風出京扮清高。”
雲劉氏氣的臉通紅:“大嫂你又胡說。”
“弟妹別生氣,我怕的很。浩然是家裡的根,又聰明又伶俐,我一步也不肯放他離開。但弟妹也知道你的親家厲害,當年他為扮清高離家,你也看到,談了這些年的條件,一回來就把稍有權勢的兄弟全送到牢里。如今就他一個人光彩。整個宇文家都離不開他。”
嚴氏轉為哀求:“弟妹,家裡長輩找我說了說,我們都看重浩然,你要什麼,就給什麼。不滿意你就提。千萬別扮這種清高啊。你家和宇文天家當鄰居好些年,你自己比一比,留在家裡的好,還是出京繞一圈子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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錯字再改哈。
第一卷 第六十九章 ,流配一千里
劉氏的面容煞白如雪,嚴氏的話對她不像勸說,倒成一記又一記的掌摑,為她轟然打開一道門。
這足以說明名動京都的宇文大公子棄富貴去外省,藏身於民巷之中。
不然呢,在劉氏的心裡哪還有合理的解釋。
從嚴氏嚷嚷你的親家原是那十公子之首,原是害長兄的大仇人那天,就紮下疑惑的根源。
不要家大業大,反肯小衙門裡當差,誰敢說這不是傻子,他自己一定是傻子。劉氏這樣的想著。
原來,他為了個女人一時情迷,因此離家出走。
劉氏張口結舌:“這這這……”她說不出口下半句。
嚴氏把她神色的變化看在眼睛裡,她說了出來,又是一聲嘆息:“唉,是啊,聘則為妻奔為妾。”說過,又擺出滿面的關切:“不過,宇文天讓她迷的不清,聽說,他們在外省正經的成了親?但但但…”
學著劉氏吃吃過,嚴氏搖頭,不齒的道:“在我們京里的風俗里,這依然不是正經夫妻。沒有長輩之命,也就不存在三媒六證。”
劉氏的臉青一道白一道。興許別的人家會說夫妻相得就行,但劉氏根深蒂固的在乎。因為她和雲祝成親的時候,也沒有長輩之命。
雲祝出於什麼原因,沒有在京里定親,而是拖延到外省的任上才定妻子,劉氏沒有多想,她只以為自己運道高,
在她進京以後,嚴氏因為有了浩然這個侄子可以養老的緣故,熱心的幫她張羅拜見長輩們,送得體的東西,也收見面禮,算補了回來。
從布衣之家,娘家都不能算依靠,到婆家的房頭連房頭,劉氏極快的融入大家族,並且很傾慕。
如果她不能嫁雲祝,她曾見到過的最大財主家,也沒有這種人多氣勢眾。妯娌們的談吐,妯娌們的一顰一笑,都讓劉氏很在乎。
這跟她的見識有關,也是她和嚴氏不同的地方,也是嚴氏苦思幾天後,很快接近她疑惑的手段。
嚴氏再添上一句惋惜:“哎呀,親家母其實不算正經妻子,浩然媳婦也是個可憐孩子啊。”
劉氏的嘴唇嚅動幾下,眼神更加的混亂和驚慌。
雲浩然看書要安靜,隔壁房裡為他單獨加了布幔。他聽不到這間裡的動靜,但感覺到什麼。出來一看是大伯母到了,雲浩然也警惕心大作,不過他的警惕與母親劉氏的不同,劉氏還會認同嚴氏的話,雲浩然對嚴氏是全然的抗拒。
不慌不忙地過來行禮,並悄悄的審視嚴氏又出現的目的。
嚴氏滿面帶笑:“長天白日的沒有事情,和你母親說說話。”她好似盡釋前嫌地道:“這幾天沒去看媳婦嗎?你大伯和我想通了,你喜歡就好。幾時去,走前來見我,我準備幾塊衣料你帶給她,是你大伯和我的心意。”
雲浩然根本就不相信她,一個人滔天的恨怎麼可能幾天就發生轉變,除非發生大事情。但這幾天他在家裡守著書,也守著母親,也等同於守著嚴氏沒有大的舉動——比如又一堆親戚聚會,煽動得大家劇情憤慨那種。他沒有見到值得轉變的事件。他只表面上裝著答應。
有嚴氏在,沒有心情回去念書,雲浩然推說換茶,耽擱了一會兒,又問候大伯的身體,借勢坐下來,打算聽出嚴氏的來意再走。
雲浩然已見到母親神思慌張,不用推敲也知道嚴氏說了什麼。
嚴氏看得出雲浩然防備她,暗暗哼上一聲。話不用多,管用就行。兩家住在一起,她是見到雲浩然念書才過來,有足夠的鐘點說完要說的話。
只看劉氏糾結思索就能知道見效,嚴氏大可以什麼也不再說,大大方方的和雲浩然聊天,問他念什麼書,誇他是家中的奇才。
夸著夸著,一個小丫頭走來回話:“了不得,郭公公又親自到咱們家。當家老爺在大門上迎呢,讓我知會太太們一聲。”
雲浩然皺起眉頭,嚴氏和劉氏慌慌張張。嚴氏的慌,是面對貴人的一種敬意體態,其實心裡並不慌亂。劉氏的慌才是真的。
在嚴氏對劉氏舉薦郭公公時,劉氏曾反感過一位公公怎麼能當朝廷的家,但這不代表劉氏不知道郭公公的身份高,他是能見到皇上的人,據說還是大紅人兒。
郭公公不是頭一回來,但劉氏每一回都緊張的不能自己。不是無端凌亂了衣裳,就是腿腳發軟。
“弟妹,有我呢。”嚴氏這樣說。
劉氏對她投去感激的一瞥,發自內心的,劉氏願意和嚴氏好,她仰慕她的氣度,她的從容,她在京里長大。
嚴氏恢復長嫂地位,親事在劉氏心裡天崩地裂。悄問自己,和宇文天成親家,像是讓算計?
不容她想的太遠,郭公公進來。嚴氏和劉氏一左一右,如敬天神般請進去。都知道雲家是郭公公的人,房裡很快又擠滿家裡人。
他們看向雲浩然的目光是熱烈的親切的,因為郭公公也是這樣的目光。
這種目光讓劉氏溫暖,在她沒有好娘家的卑微里升騰出驕傲,她雖不如妯娌們出身“名門”,卻先於她們生下好兒子。
這種“名門”放在京里別的世家面前說,可以笑翻無數人,但在劉氏面前,是不折不扣的名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