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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天把香交給女兒時,對她說過,香點燃以後,問話約在半炷香之間。也就是當事人讓迷惑需要三分之一的香,最後還要留些給她清醒後的回憶。
春草把香爐高高舉起,裡面只剩下一小截香頭,文無憂問的話,轉為制香薰香和衣料上面。
小青和幾個姑娘們吱吱喳喳的,說著這個衣料好,那個衣料不喜歡。掌柜的在旁邊陪笑,說他的每一塊衣料都上好。
丁夫人醒了過來,兩耳朵里不是香就是衣料。春草重新給她換上茶,她也沒有喝出來。梅夫人送她出去,分手的時候又用心端詳,這個人還是沒有異樣,可見沒有發覺。
梅夫人暗生驕傲,畢竟宇文大公子是京里的人,畢竟她如今為宇文大公子辦事。大公子算計你,你怎麼躲得開?
想想這個人命不好,有權有勢的郡主不去享受,往京里算計人也不是不行,為什麼一定要招惹大公子的獨女。
梅夫人心裡看丁夫人已經是個死人。
……
“南商王的女兒?”
大年三十,新任權臣明逸本是抽不開身早回家,但說有要事,他藉故可以早回來,內心不能說不高興。
進門就聽到這個消息,好似一盆雪水澆頭上。
案几上擺著幾大盒的香料,文無憂指一指:“這是她幾天裡借著請安送來的,她自己說出來,用過以後人慢慢的瘋癲,稍微一挑唆,就會說些出格的言語。”
明逸冷笑:“她想讓你和我生分。”
“是啊,你們倆個有一點兒不和,在外人眼裡將影響宇文家和明家。”這是大長公主的正房,大長公主夫妻、明道夫妻和明達夫妻都在這裡。大長公主說著話,流露出不屑:“這些人原本就是衝著我家而來。拿太師做文章不過是障眼法。”
這就是萬安駙馬和宇文靖出京說服諸王時,收到諸王對太師的“臣服”,大怒不止的主要原因。
這會兒,駙馬說的也是這些:“從表面上看,他們擠兌的是太師。其實呢,即使你和無憂沒有成親,他們針對的也是我明家。”
明道明達也心如明鏡:“皇上對太師的信任遠不如我明家,諸王們勤王不得力,懼怕的固然有太師,但主要還是我明家。”
舊權臣宇文太師,素來壓制外省的王爺們,是他們的眼中之釘。新權臣明府,是皇上登基的主要助力。針對明家以後擺布的將是誰,不言而喻。
“這是一石二鳥的好計,明眼人都知道,郭村造反因為受太師擠兌,認真的追究起來,太師舊年裡有不少錯處。這個時候把太師推出來,太師自然避嫌告老。如果我沒有和無憂成親,只怕已挑唆到我面前,由我下手除去太師。太師為官數十年,朝中有忠心的門生故舊。我明家從此是宇文家的大仇人。兩虎相爭,就可以得利。所以他們裝著聽話的進了京,所以他們要先對無憂下手。”
明逸說到這裡,腦海中電光火石般一閃,沉聲道:“我知道了,驛站里的南商王、漢曲王、雲昭王、永吉王,只怕是替身。宣華郡主可以裝成商人婦,別的人也可以假扮王爺。”
“哦?”房裡的人都聽了進去,隨後,萬安駙馬越想越有道理:“難怪他們敢進京,難怪他們公然的把太師高高置起。難怪……”
明達搖一搖頭:“不會個個都是假的吧?”
明逸是見他們最多的人,仔細回想一下:“世子應該是真的,有一到兩位的王爺應該是真的。”
萬安長公早就怒形與色,冷冷道:“太大膽了!他們背後有什麼倚仗敢這樣做!”
“不是改換朝廷,就是分庭抗禮,母親您想,平亂的那幾年他們可沒有出一兵和一馬,也沒有出糧草。數年的亂里咱們沒收多少糧食,他們卻一年一年的收滿倉庫。這是早有準備,這是早有蓄謀!”
明逸鏗鏘有力的抨擊過,惱的全身起了輕輕的戰慄。
“這是看準了剛亂過,國庫不能算充盈,外省不能算順服。嶺南一地需要安撫,皇上打算封新的嶺南王,使臣們怕冷,不願意冬天過來,明年夏天才能到。這半年裡出點兒什麼事情都可能。”
萬安駙馬說到這裡,房裡的人都起了一陣戰慄,最不諳政事的耿氏和任氏也在哆嗦。
萬安公主眸底陰沉的隨時可以取出來寫大字:“外患不能算平,糧草不能算足,再玩一手兒好計,讓京里官員人心不平,幾年之亂將重新出來。”
“到那個時候,朝廷的人馬疲勞能戰,這幾位王爺倒還是精兵良將。皇上哪有立足之地!”明逸說的沉痛。
這是萬安公主萬萬不能答應的,三殿下不但是她扶持,在孫皇后去世以後,也算是大長公主一手帶大。還有疼愛她的先太上皇,她為先太上皇維持皇家不衰,不允許出現任何覬覦。
風暴聚集在大長公主面上,“砰”地一聲,她拍了案幾,一字一句地道:“有我明家一天,就容不下這等豺狼虎豹!”
……
文無憂又成了大功臣,這話是公婆親口所說。回房去換衣裳準備參加家宴,明逸把妻子好好的“疼愛”一番。
“放開我,天好早晚了,該過去了。”文無憂好不容易奪回說話的權利,趕緊做個提醒。
“唔唔,”又讓堵上。
又是一陣難分難捨的交戰,分開來,明逸先說了話:“父親誇你,母親誇你,這個,算我誇你。”
“唔唔”,文大帥這一輪沒撿到話說,又讓堵上。
大帥不是白叫的,總是有主意。下一輪分開來,她不說提醒的話,面前這個瘋狂的人她提醒不了,她選擇打醒他。
喘著氣道:“香是爹爹給我,爹爹最厲害……”
正要撲上來的明逸有了幽怨,仿佛在問這種時候哪能提起那不省心的岳父。親近的心頓時下去一小半兒。
抓住機會,文無憂笑嘻嘻接著說:“是不是,再沒有比爹爹更厲害的人兒……”
明逸撲了上去。
“唔唔”,好半天分開後,明逸滿面火氣:“換衣裳,家裡人一定等著我們。”轉身,頭一個走去衣架前,這一回老實更衣。
夫妻隨時會親熱,又沒有通房,此時房裡沒有丫頭。明逸自己換,文無憂也自己換。邊換,邊對著那個人偷笑,惹出來一堆的好白眼兒。
甚至往正廳去,明逸還在深深的醋意里。
有人會在你儂我儂的時候提到岳父嗎?特別是女婿名叫不討喜時的岳父。應該提嗎?
明逸有滿滿的哀怨,明顯到微服在這裡吃年夜飯的新皇也看出來。
鑑於小夫妻換個衣裳磨蹭小半天,皇帝有足夠的鐘點聽完新出來的“故事”。皇帝以為明逸為新故事不高興,看一看,為了說話方便,這裡只有明家的人、自己與皇后。
沒有外人,他這就安慰明逸:“看出端倪是好事情,平王妃能當大帥還能審案子,你應該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