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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姑娘踉蹌後退:“我…是為了你好……”
凌甫吼道:“帥旗打文字,只打一面!”
羅姑娘雙手掩面,轉身奔了出去。
凌甫喘氣如牛,顯然羅姑娘把他氣的不輕。文無憂不好再說什麼,就讓散會,願意走的人各回各家,收拾東西,約定的日子過來。
她想去勸勸凌甫,但凌甫擺擺手,滿面心碎的跌跌撞撞走開。他還沒有完全原諒羅姑娘的心裡,這一記傷的最重。
小郡主轉轉眼珠子,卻跟在後面。
凌甫在後山無人處坐下,初冬的天氣地面冰寒,他也沒有感覺,落葉悠悠自眼前過,一把握住,放到手指間擰著。
有腳踩落葉聲過來,小郡主站在他身側,小臉兒不管怎麼看也是幸災樂禍:“你的日子可慘了,你娶這樣的老婆,你過不好。”
“小孩子家家別說大人話。”凌甫是個少年,自覺得可以教訓她。
小郡主不但不走,反而往他身邊又湊一湊,壓低嗓音故作神秘:“我是為你好,你以後一定怕老婆,因為你老婆什麼都管,然後呢,你慢慢就聽她的,一開始說三件聽一件,後來就什麼都向她拿主張,你以後過不好。”
“我是為你好”這話,把凌甫又刺傷一回,他若是發作,有填滿山谷的怒火,但是面前分明是個孩子,他只能忍著,讓火在內心慢慢灼燒。
這滋味兒不好過,他的眉眼一層一層的黯然,直到低聲下氣:“我知道了,我不會聽她的,我也未必娶她呢。”
“那怎麼行?你們兩個人同路,同睡……”
凌甫接近懇求:“哪有同睡?去問你的三嫂吧,我已經對無憂妹妹說了這一路上的話,你去問她,讓我獨自坐會兒。”
他低估小郡主打破砂鍋問到底的能耐,也低估小郡主的磨人架勢。
“我問的是你,你回答我不就行了。兩件事,你給我回答明白。一,等到上路以後,你件件聽她的可怎麼辦?我信不過你,你得給我個交待。你要是不肯說,那你別跟著我們。三嫂多厲害,我們都服她,我們自己可以走。”
小郡主眨巴下眼睛:“二,你帶著姑娘上路,身邊還沒有侍候的人,你不娶她,她就沒了聲譽。你要是個負心人,也不許跟我們上路,我不放心。”
凌甫雙手抱著腦袋:“頭痛,”
小郡主耐心的等上一會兒,凌甫慢慢的理理思緒,老實的回話。不回答,知道小郡主不會放過他。
“京亂的那天,我奉父命救出全家的人,就返回找她。”
“嗯,”小郡主配合的點腦袋。
“身邊本來有兩個護院,後來讓亂兵衝散。”凌甫擂著自己,眸中有了淚:“他們是從小陪著我長大,現在不知道去了哪裡。”
如果把表妹安置好,他就返回,凌甫還不會把僕從也說出來恨自己,但……少年的心不能原諒別人,也不能原諒自己,他以為,這叫大錯已經鑄成,不管什麼人都是他心頭重新划過的傷痕。
“後來,我就帶著表妹南下。沒有客棧的時候,就住野外。一株樹,她睡那邊,我睡這邊。如果是無人的草屋,她在炕上睡下來,蓋好被褥以後,我再睡下來,中間橫著我的兵器。就是這樣,你要說名譽相關,我只承認我帶她出來,我應負起責任。”
小郡主鬆一口氣,她是公開表示不喜歡羅姑娘的人,但聽完,給了凌甫一個大拇指:“成,你負責任就行。別像我母親遇到不肯負責任的人,她一直不高興,害的父親也不高興,我也不高興,嗣哥兒也一定不會高興。”
凌甫沒細聽小郡主說她自己的話,他在郡主的話里想想以後的日子,他也認為悽慘。
喃喃自語:“我沒有想到她是這麼算計的人,我打心裡感激無憂妹妹,我把她護送回去,把宇文家的人護送回去,再弄一隊有模有樣的兵馬回去,父親會原諒我,母親為我高興,我怎麼有臉打自己的帥旗……”
小郡主對他寄於同情:“你的日子,你自己慢慢過吧。現在再給我一個交待,你路上不會變心。”
“你問的兩件其實是一件,我說了,我會對表妹負責任,但我不會聽她的。我說完了,你走吧,讓我一個人呆著。”凌甫大張兩眼。
小郡主扁起嘴兒:“上路的事兒不好說,你聽說了嗎?三嫂家的綠二姑娘,在京里我看她挺好的,結果這一亂,人都變了,她竟然要殺生父嫡母,沒殺成,把堂姐殺了。你得保證你不變。”
凌甫乖乖發個誓,才把小郡主哄走。
耳邊聽著腳步聲遠去,周圍安靜下來。但沒有享受多久,樹葉脆響著,腳步聲又回來。
凌甫忍無可忍,猛地一回頭:“你有完沒完?”
眸光觸碰處,是另一雙心碎的眸光,羅姑娘在落葉上。
凌甫重新坐好,恢復抱頭對地,粗聲道:“你只管放心,我和你一起出來,雖然同行沒有第三個人,但有瓜田李下之嫌,我會對你負責,我會娶你。不然你還嫁給誰?”
一滴一滴的淚打在落葉上,簇簇聲好似心一瓣一瓣的掉落。
抽泣聲出來,羅姑娘泣問:“瓜田李下之嫌?表哥,你只是為了這個嗎?”
本還想著對凌甫說明下帥旗的重要性,這下子什麼也不想說,疾風似的再次離開。
凌甫終於安靜了,他在糾結中尋找到出路。原來這樣就能暫時避開表妹,直到自己願意理她的那天。
他回山寨後見到小郡主,有點兒高興的誇她:“郡主還真的有小聰明。”
小郡主嘟著嘴兒:“不是好話別說。”什麼叫小聰明?
就便的,又一回逼承諾:“給我記住,我不喜歡負心人,你娶她,我瞧得起你。也不許對三嫂變心,不然我就……”
“就什麼?”文無憂抱著個東西走過來,展開給他們看,是主帥旗,上面是大大的凌字。
她笑的明媚動人:“我剛繡出來,甫哥,我們確實沒有你不行,要說你離開我們不行的,就是我們能陪著你罷了。這帥旗就這樣了。”
凌甫擺手:“不行不行,你再繡一回。”
文無憂笑盈盈:“沒有繡線了,”輕吐舌頭:“就是有,你也自己繡,我累了。”
二老爺隨後走來:“甫哥啊,你走以後,侄女兒說服了我們,好吧,你少年人正是建功立業之時,只是回去後,別把侄女兒忘記說。”
三老爺等在遠處展開一面旗,上面繡著“宇文”。
小郡主傻了眼睛,莫非她白花了力氣。她想了起來:“哎哎,那給我也繡一面,我不能讓呆頭笨腦獨自顯擺。”
說聲找布去,跑的不見蹤影。
“誰是呆頭笨腦?”二老爺狐疑:“這又是罵我們?”
凌甫有自知之明,苦笑:“指我,指的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