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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氏氣的就差從春凳錦被裡跳起來,她在家裡幾時吃過這樣的虧。她有一個是正房太太的娘,和兄弟姐妹們爭風從來不會輸的一退三千里。
出嫁以後,她倒是想和婆婆來上幾齣,問題是萬安長公主除去請安的一天三回,別的時候不願意見她,她找不到機會。
她也想和耿氏來上幾齣,耿氏因此不喜歡她,有事沒事都讓管事的去說話。喬氏主動的過來,坐下來說不過五句話,耿氏房裡的人就一迭連聲地說著:“庫房等大夫人去看,廚房等大夫人去看,大夫人累了半天,可以歇息了,給老親們的春禮、夏禮、秋禮和冬禮…應該去看看了。”
喬氏只能回房。
一年到頭和親戚間的往來,不一定過年過節才送禮。春天送個新鮮果子,夏天送個避暑的湯水,秋天送桂花新點心,冬天送暖香。耿氏隨時可以擺脫喬氏,把她再扔給一堆管事的。
婆婆的威嚴,和耿氏的有意隔離,都讓喬氏沒有用武之地。第二個妯娌的提前到來,因為是提前,還不是家裡的媳婦,喬氏以為找到一個鬧事的好機會。
頭一回她沒有鬧贏,反而強迫歸寧。回婆家以前,喬夫人樊氏對女兒耳提面命:“你只管把天捅個窟窿出來,不鬧大點兒,就沒有人眼裡會有你。”
喬氏奉命而回,晚上對明達格外討好,白天明達一走,她就開始了。
好像還是出師不捷,打發丫頭見長公主,來一些護院卻把二房看管。喬氏覺得多個法碼。有這樣對媳婦的人家嗎?中毒了長輩不來看視,反而把媳婦房裡的人當賊看押。
她幾乎胸有成竹的等著明達回來,讓他親眼看看他的母親是怎麼對待自己。眼裡沒有媳婦,有時候等同於不疼愛兒子。喬氏做著美夢等著明達回來發脾氣,一開始他不一定敢往長公主面前使性子,但能在房裡罵幾句也是喬氏的勝利。
結果沒有想到明達讓“起不來”的她過去,喬氏以為婆婆發了怒,拘著兒子,不讓明達來看自己。事情眼看可以鬧大,越大越好,讓這個家裡的人互相撕破臉才好,喬氏塗了一層粉,添了一層若有若無的胭脂,讓人用個春凳抬來。
明達讓她大吃一驚,居然不買自己奶媽的帳。喬氏一時沒有忍住,對著文無憂怨毒的投去一記眼風,卻又遇上小郡主這個不吃虧的主兒。
喬氏暴怒的額頭上青筋跳動幾下,按捺著的怒火化成幾個字,好,你們等著,咱們走著瞧。
好,咱們走著瞧,明達心裡閃過這句話。喬氏對這個家裡的人更懷恨的時候,明達對喬氏也是一樣。
在他把喬氏的奶媽攆出去以後,喬氏為奶媽說了什麼,和隨後與小郡主對上眼風,明達都沒有看見,他在這會兒問了問請來的太醫,喬氏中的到底是什麼毒。
太醫說了個名字,在明達心頭又點起一叢怒火。
這一副毒藥大有來歷,曾是順天府轟轟烈烈的一樁舊案。妻妾爭風,明達已記不清誰給誰下了藥,但當時京里傳得沸沸揚揚。後來又有幾家出了名的妻妾成群之家,據說也用過這樣的藥,不過沒有死人,而沒有鬧出來。
喬家,雖不在那幾個妻妾成群的家之內,卻也因為妻妾成群有名氣。
明達一時的心軟,再加上他事先見過喬氏的容貌,讓迷惑於心。以至於長公主問他的時候,他鬼使神差的問了一句“行幾的喬姑娘”,長公主恨鐵不成鋼,明達也沒有反對的意思,讓喬氏進了門。
三朝回門那天,明達看出來岳母喬夫人出身不高。也就是那天起,他知道母親對他的憤怒有多重。明達知道三弟明逸打探消息有一手,但事先他沒有得到一個字的警告。
好似全家的人都拋棄了他一樣,在一些事情上把他孤立起來。
明達只能自己去打聽,消息傳到耳朵里,他幾乎站立不住。婢生女?通房丫頭成了太太?把他嚇得毛骨悚然。幸好喬氏實在能耐,總是能在晚上明達回房,把明達哄得沒有怨言。
這也就是喬氏針對文無憂第一個回合時,文無憂問明達:“二夫人平時說話伶不伶俐?如果伶俐,她憑什麼指責別人多心。”喬氏在夫妻相處時,是相當聰明的一個人,不應該說出來“幾回請安不見你”這句話。
也是明達把喬氏送回家,而且明道不壓著他,他還不肯就接回來的原因。
如果喬氏安分守己,伶俐的人到哪裡都先聲奪人,小夫妻依然恩恩愛愛。再不受長公主待見,也能過得不錯。
但是剛接回喬氏,這又出了事情。
要說那種閨中曾流行的藥,喬氏在京里長大,她有,比文無憂可能性更大。
明達寒光滿眸,對喬氏看幾眼,又對門外喬氏的丫頭看了幾眼。雖然沒有口供,他卻可以斷定這是喬氏又玩的花招。
明二爺不知道最近怎麼了,像是文姑娘住到家裡,妻子喬氏就像變了一個人。
原本認為她也許稚氣些,也許憨跳些,都沒有出一個範疇。但歹毒,這萬萬不行。
他也許漏看了什麼,也許太年青……想到這裡,明達一會兒滿面漲紅,一會兒冰寒刺骨。
萬安長公主很不願意跟他說話,但是呢,眼前這場面她實在看不下去。
三個兒子都在這裡,喬氏裹在春凳上錦被裡海棠春睡。她自己不要麵皮也罷,長公主也有意無意的出了明達的丑,總有忍不下去。
可以結束了,萬安長公主淡淡想著,對明達心平氣和:“你問完了?”
“是。”明達身子一顫,沮喪的垂下面容。他應該回點兒什麼,但卻茫然的不知道應該說什麼。
萬安長公主還是不帶半分火氣:“那該我問了。”明達欠身退到一旁繼續難過他的,喬氏渾身的汗毛都樹起來,同時也有一種快感。
終於能和婆婆過過招,她盼的早就心急。
只要萬安長公主和喬氏對上嘴,自小“身經百戰”的喬氏有的是把握讓明達母子離心。
一天不行,就兩天。
一次不行,就兩次。
萬安長公主或許見長於宮闈,喬氏卻見長於無賴,她對自己有信心。
但萬安長公主卻沒有問她,而是對文無憂笑了笑:“孩子,讓你看笑話了。”
文無憂起身來柔聲細語的回話:“清者自清,濁者自濁,有殿下和三位侯爺,大夫人在,沒有人敢笑話。”
喬氏這才發現,直到此時,萬安長公主態度自如,文無憂也言笑自若,都沒有受到她的影響。
這對於喬氏又是不小的一擊,怎麼,這動靜不小嗎?這些人還是不把她放在心上,這怎麼可能。
一句話飄過來,萬安長公主語聲里笑意明顯:“聽說你的丫頭春草,她的功夫不錯?”
有什麼兇猛的給了喬氏一擊,打得她耳也震眼也疼。腦海里滿滿的震驚,什麼跟什麼,春草會功夫?
倘若春草會功夫,那她下毒的手段就多了去。攀扯她跟自己丫頭擦身而過,下了毒,這句話不攻自破。能神不知鬼不覺的害人,為什麼要亮在別人眼睛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