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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話說完,包明的話說完,奚柏火上澆油般的險些跳腳:“老伍收的為什麼比我多?”
這一聲里,附近的官員有人看過來,伍清泰暗罵不成事的東西,果然不上台盤。他今天當值,清清嗓子:“奚大人,包大人,二位聽好了,此處不許喧譁。”
看過來的人收回眼光,伍清泰裝著這就要走,卻一步沒有挪,罵著:“這裡是說話的地方嗎?兩個混蛋。”
包明、奚柏一起回罵:“你才混蛋,你這收錢最多的混蛋哪裡比我們強!”
又得了理似的反問:“你既知道這裡不能說話,為什麼要在這裡和我們說?”
“是啊,昨兒為什麼不能說?”
伍清泰氣的也差點跳起來,低聲罵的更狠:“不長進就是這般!沒出息的貨色聽好,我剛收到消息,這就知會,你們還罵我?”扭身就走,再也不想理這兩個人。
包明和奚柏有些失落,主要是沒有罵足的失落占大頭。餘下的一點兒精神回味伍清泰的話,這二位齊齊傻眼:“是啊,今天大朝會別把咱們招出來,這可怎麼好,”
手腳沒了處放,慌亂隨著上來。
隔著四五處的官員,平津侯包臨和凌朝帶著嘲笑。凌朝的幸災樂禍更強些:“你們十數年不要爵位,也不能怪族中兄弟們有想頭。”
找一找:“明陵侯程七去了哪裡?”
包臨懶洋洋:“另一個是奚家的人,你不找奚四卻找程七?”
“我不找奚四,奚四也會知道。程家的人沒跟他們站一處說話,把程七找來,讓他安排停當,讓我看個齊全的笑話。”
包臨嗤之以鼻:“這是顯擺你留在京里,你多有遠見似的。別忘記了,我知道的最清楚。我走那一年,你哭著送我,說父命難違,不得不留下的話,你敢說忘記?”
凌朝振振有詞:“我沒忘記,但我還是留在京里的那個,我家沒這齣子事,你能管得住我看笑話?”
他笑的有些恨人,包臨把個拳頭拿上來,準備給他一下子,去金殿的鐘點到了,大家入班列,包臨這筆帳先就沒有算。
事先得到消息,伍清泰、包明和奚柏心神不寧。事先得到消息的人不止一個,今天心神不寧的人不止他們。
正月里拿下的諸王,包明等人今天還在擔心,是凌甫回京。據說送回的不僅有大批的錢財,還有諸王書房中的大批書信。
在有些事情上,諸王們想說假話也不可能,有書信為證。包明等人寫過信,有沒有被燒毀他們不知道,難免恐懼。
他們聽著回話,每一個人出來都先是小小的一個寒噤,等到聽出來與他們沒有關連,又是小小的一個吁氣。
這樣折騰好幾回,都覺得自己不行了。而幸好今天皇帝沒有凌甫送來書信的話,而是重新重申一件事情。那就是諸王既已不是大患,哪怕他們的部將還在外省頑抗或拒捕,皇帝也等不及了,他要開始清算郭村之亂的源頭。
聽到這裡,都會奇怪,郭村之亂的源頭不是宇文靖嗎?但再一想,皇帝的意思分明是重理當年投靠郭村的官員。表面上的那些人,如南關侯滿門已死,雲家除去雲祝一枝讓泰王宇文天保下來,別的人也是全國張貼緝拿告示,拿一個死一個。喬家是讓追查出來,已死了首惡。餘下的人,和喬家在一例里,表面忠心背後卻和郭村有聯繫的人,這一回將不放過。
下朝以後,一部分人目光茫然,挖盡心思尋找出路。
這種煩惱包明也有,回家後愁眉不展。他近年心愛的一個妾,仗著受寵走來尋他,撒嬌撒痴問他為什麼不回內宅。
“老爺,我生氣了,我一生氣就不再理你,”
包明讓她纏的沒有辦法,心裡也鬱積到了極點,半吐半露地說著:“你就讓我呆會兒吧,我沒有心情和你說話。”
那妾自作聰明:“我知道,世子回京襲了平津侯你不喜歡,可是我說的,老爺沒早打主張,只能是別人的。”
包明苦笑,腦袋讓她的話引得更痛。
他難道沒想過早打主意,為了襲這個爵位,他拜謁南關侯父子好些回。郭村讓吳家父子回他話:“能把包家全拉到麾下,這爵位給你。”
包臨一走十數年,帶著妻子兒子在外省名為尋找宇文天,實則逍遙。京里卻留下幾個老古董為他守爵位。闔族而居,長者最大。包明沒能耐說服長者,因此沒投靠上郭村。
也因此在這種時候留下擔心的把柄,清算諸王們,包明吃喝不下。清算郭村之亂,包明也好不到哪裡。
心裡煩亂亂,妾糾纏不肯走,一里一里的,包明把心事亮明:“你還有心情跟我鬧,真真什麼也不懂。我要是讓拿走,這個家裡還有誰是你的靠山?回房去吧,讓我好好想想。”
妾眼珠子一轉,卻不肯走:“請問老爺,如今朝中誰最能在皇上面前說話?”
不問還好,問過包明氣的更狠:“這還用問嗎?明家的平王是皇上言聽計從的人。明家,明家……”
一股怒氣衝出下面的話:“明家是泰王宇文天的女婿,宇文天是誰?咱們侯爺最好的知己。我……”
想罵幾聲,又咽回去,獨自一個人悶氣更重:“當年我沒少巴結他,他眼裡從來沒有我。”
妾笑了起來:“老爺你巴結他做什麼?難道沒有聽說過,求人,不如挾制人?”
“我拿什麼挾制他!他出身不好?還是能耐不夠。咦……”包明忽然一愣。
妾在這個時候也道:“我進這個家裡的時候,京里沒有他這個人。但這兩年裡聽來聽去都有他。老爺一定氣糊塗了,他的妻子出身可不好。”
包明直著眼睛,好似聽進去。
“老爺您還記得嗎?還在北邊的時候,有一位女將來勤王。當時我問她是誰,回答是泰王私奔而成的妻子。後來平王成親,我倒好笑。太太罵我低賤,說書上的話,聘才是妻,餘下的都下三流。我特意問了老爺,確實有這句話。那平王妃豈不是妾生女,又或者他們家納妾酒也沒有擺過,只好算是個婢生女吧。”
妾說的得意洋洋,因為這裡面出了她一口惡氣。
包夫人時常把聘才是妻掛在嘴上,但又怎麼樣呢,還不是和一位私奔的人平起平坐,一起當太太。甚至還不如別人,人家是王妃,她不過是個小官眷。
包明眯著眼睛有了蕩漾般的笑容。抱住那妾親了一口,說聲:“不想你也有見識。”隨後一把推開,往外面就走。
討了車往奚柏家裡,讓他約齊他們一隊裡的人,團團圍坐在奚家,包明清清嗓子:“各位,不奮起一博,就只能等死。咱們死也得拖幾個下水。”
舉起一個手指頭:“比如平王,”
大家鄙夷:“這人瘋了。”
“比如泰王,”
大家鄙夷:“卻是失心瘋。”
包明微微一笑:“我不失心瘋,至少我不敢劫天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