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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隨即他定定心神,心想這一科不中,下一科再中就是。正在安慰兒子,他沒有留神“岳父”這兩個字,對雲浩然好似萬針刺骨。
他痛的五官都有了抖動,深深的低下頭:“父親,我退親了。”
這第二道雷,雲祝接不下來。他後退幾步:“不能啊,街上說的居然是真的……”忽然咆哮:“誰敢把我定的親事退了!”
雲浩然眼前閃過母親的哀求,她怕父親回來氣惱,求自己說是母子的商量,但是……家裡的人都知道是母親和大伯母的主意,雲浩然想我一個人哪能瞞得過來。
再說沒了親事,他沒了主心骨兒一樣,書看不進去,殿試不想考,複試的文章寫的是什麼自己都不知道,沒過在他意料之中。
他如實的回答:“是大伯母說動母親,她們去宇文家退了親。”
雲祝瘋一般的奔進房裡,雲浩然想阻攔都沒有機會伸手,很快,房裡響起怒罵聲,母親的痛哭聲,雲浩然衝進去,見到父親把母親按在地上,手邊不管撿到什麼都往母親身上、臉上打。
地上能有什麼呢?這裡近床前,有雙鞋子在這裡。
雲劉氏大哭著辯解:“你沒看到,無憂和好些京里的少年親近的很……”
雲浩然本來準備勸,聽到這話心頭一寒,要說的話咽回肚子裡。而窗戶的外面,幾個或者年青,或者蒼老的嗓音怒罵道:“你還敢亂說,家裡已經要死人了!”
幾個年青人扶著老太爺們走進來,其中有一個病容滿面,雲祝知道他有心疾,怕鬧哄哄中犯了病不好,住了手不再打雲劉氏,讓老太爺們把事情再說一遍。
老太爺們眼淚汪汪:“家門不幸,你怎麼娶了這麼個東西!要說眼皮子淺,你走以後,你的親家當上刑部尚書,她應該巴結奉承才對。她卻好,讓你大哥娶的那不爭氣賤人挑撥,居然不問問我們,她們兩個人自己去見宇文太師退親事,宇文太師是什麼人?郭村也不敢肆意的羞辱他。他的眼裡也沒有我們家,他正中下懷,他做事妥當,當時寫了退親文書,你娶的這個東西按了手印!”
雲祝忍不下去了,顧不上誰有心疾,誰會犯病,反身跳到雲劉氏的面前,提起腳來,對著她不管是臉,還是頭,還是肚子,不論地方的亂踢。
沒幾下子,雲劉氏已說不出話來。
雲浩然哭了,跪下來抱住父親腰身:“父親,您要打死母親嗎?我已經沒有了無憂,不能再沒有母親。”
雲祝出了全身的力氣,這會兒累的渾身無力。喘息幾口氣,對著兒子有一絲哀憐:“浩然,你知道你母親做了什麼,只是退親嗎?遠沒有這麼簡單。要是打死她能挽回親事,還是打死她吧。”
面容動上一動,他想了起來,頓時有了精神:“看為父只生氣去了,浩然,走,我帶你去見你岳父賠罪,哪怕長跪不起,也要把這門親事挽回來。”
他沒有看到雲家別的人看他好似看呆瓜。
雲浩然抱住他,跪著不肯起來,乞求道:“父親,別去了,無憂又定下親事,定的人家比我好,”
“騰騰騰”,雲祝從兒子手裡掙脫,退了好幾步碰到椅子,一屁股坐下人幾乎癱軟,瞬間想到什麼,露出痛苦之色:“怎麼?你母親干出這大逆不道的事情,你竟然沒有苦守著你岳父母,守著你媳婦兒,好好的對他們賠罪?”
如果有過賠罪,雲祝不相信文天會把女兒另定人家。
宇文天,曾是他的傷兄大仇人。
但文天,卻早已讓他欽佩到心底最深處。親家有人品,有德行,他不是輕易改變的人。
“只能是你!你變了!”雲祝對著唯一的兒子,眸中射出寒光。
雲浩然號啕大哭:“父親,我沒有辦法,我沒有臉見無憂,無憂定的是長公主府……”
雲祝恨恨,不但不原諒,愈發的暴怒:“可你有你岳父!你是岳父母一直看著長大的,你太不爭氣!”
老太爺們從雲祝的話里聽出希冀,勸道:“老二啊,慢慢地說,聽完了,你有好法子,咱們一起辦。”
雲祝也累了,也氣傷的沒有精神,喝著茶水養精神,把整件事情從頭聽了一遍。
不由冷笑:“遊春會少年?在座的除去浩然不是在京里長大,別的人,你們哪一個沒有遊春會過少年?”
剜骨的眼光又給了劉氏。
老太爺也罵:“是啊,可我們當時不知道,兩個大膽的賤人把親事退了。明三爺當天就來到家裡,比兩個賤人來的還要早,不然,我們還不能知道退了親。寫了一道具結,把咱們家害的慘。這街頭巷尾的謠言上哪裡能堵得住,你進家以前,七老太爺的兒子在外面不讓人說閒話,讓幾個混混打得起不來,七老太爺剛犯心疾,剛緩過來,”
七老太爺可憐巴巴:“老二,你有好法子,你還能和文尚書說上話,求他對明家說說人情,把這具結收了吧。就是沒有這道具結,聖旨賜婚,明家勢大,閒話又能怎麼樣他家?宇文太師也同樣不怕啊。倒是我們家扛不起……”
“唉,浩然年青麵皮嫩,進了一回明家,卻沒說下來。”
雲祝哦上一聲:“浩然,你去過明家?”
雲浩然低下頭嗯一聲。
雲祝有了微笑,說話也鎮定的多:“那你見到無憂沒有,你對無憂說了什麼?”
雲浩然不回話。
雲祝心頭閃過不妙,勉強還能耐心:“你難道沒有安慰她,沒有說你等著她,你們兩個青梅竹馬,不是一般的情意……”
“父親,”雲浩然僵硬的仰起面龐,絕望地道:“她定的是明家,我對她說了又有什麼用,反讓她想著我,她在明家也過不好,我讓她好好過日子!”
“啪”,一記巴掌又狠又拙,把雲浩然抽得滾出幾滾。
雲劉氏剛恢復不久,悲呼一聲撲上來護住兒子:“你打死我吧,兒子是我的依靠。”
雲祝同樣決絕的神情,緩緩起身里悲壯莫明:“打死你,打死他,都對不起文親家!”
往外面走去。
老太爺們叫住他:“老二,具結的事情……”
“我眼瞎娶了這個東西,”雲祝一指雲劉氏,冷漠地道:“我活該!”再一指大哥的房間:“你們縱容那個東西,一直在家裡誇她,就差沒給她立貞節牌坊,哦,你們也想求表彰,那會兒太師當權,太師怎麼會答應。你們活該!”
所有的人都讓雲祝噎的說不出話,眼睜睜看著他走出去。他剛從外面回來,這又走了出去。背影里,帶著對家人的失望,對妻對子的失望。
丟下一句話:“你們竟然半點不作為,這事發生後,你們做了什麼?”
……
雲祝去了哪裡?他帶馬,獨自來到一處高門府第處停下,匾額上寫著“公主府”,這是明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