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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龍榻之上,段昭凌神色不明,銳利地環顧,掠過地上跪著的一眾宮人,“都帶上來,一個也不許放過。”

    宮人們各個心驚,生怕自己不慎沾了赤珠粉去,未料到正要查看廚房上的棉兒時,她卻緊緊跪在地上不肯,經那內侍一拽,竟是哭了出來,不停地叩頭,將那額頭磕出血跡斑斑,“望陛下明察!奴婢下山是受素錦姑姑所託,替她捎了物件,斷不敢有傷害殿下之心!”

    那棉兒一哭,素錦也瞞不住了,這蘇婉儀好生陰險,竟然有此一招!

    她下定了決心,抬頭欲言又止,姜太后冷聲道,“素錦,枉費哀家待你不薄,你還有甚麼可說?”

    “事已至此,奴婢也不敢再隱瞞,”素錦表情十分真切,懇切地望向蘇嫣,“奴婢是受蘇婉儀所託,才教棉兒替我去取物件兒,蘇婉儀還說不可告訴他人,是以連奴婢也不知曉拿的是甚麼東西!”

    蘇嫣猛地站起來,“你胡說,我與你不過頭一回見面,為何要託付於你!”

    “蘇婉儀怎可如此絕情?奴婢受了您的金釵,不得已替您辦事,不想卻如此…若是知曉是這般見不得人的事情,奴婢斷是不會做的!”  

    素錦說著就從懷中掏出一根鳳頭釵,正是前日蘇嫣丟失的那支了,沖皇帝呈上,段昭凌緊握著那根金釵,甩到蘇嫣腳下,“蘇婉儀,朕要聽你解釋。”

    桑榆見時機已到,亦是從袖中取出一根金釵來,“素錦姑姑緣何說謊,我家小主分明就將金釵賞給了奴婢,還望陛下明鑑。”

    殿中氣氛緊張,狀況層出不窮,倒是教姜太后也看花了眼。

    段昭凌把玩著手中一模一樣的兩支金釵,忽而瞧見桑榆那根背後刻了一個嫣字,登時明白過來。

    “我整日潛心修佛,跟在太后娘娘身旁寸步不離,又怎會行此齷齪之事了。”蘇嫣扶著胸口,淚珠子盈在眼眶,菱唇顫動,整個人兒如同風中的百花,瑟瑟可憐,“臣妾本以為安心侍奉陛下就好,不曾想人心難測,便是遠在長春宮也不得安生了,還要連累太后娘娘受驚,若是誰對臣妾不滿,為何不直言說出,稚子何辜,竟要受此磨難…”

    素錦忽然猛地撲了過來,扯出蘇嫣的裙擺,死死咬定,“蘇婉儀,您不可過河拆橋,是您教婢子暗托旨意與我…皇上,奴婢句句屬實!”  

    蘇嫣將裙擺一甩,神情純良無害,眼中卻是寒芒乍現,“那我問你,我託了哪個婢子帶話給你的?”

    素錦瘋狂地回頭,揮臂一指,“蘭若,就是蘭若帶話給奴婢的。”

    眾目睽睽之下,那素錦所指之人,不偏不倚卻是桑榆。

    段昭凌的怒意瀕臨爆發,揮起一腳便將她踢開,復又回身衝著太后道,“母后,此人心機狠毒,朕今日絕不會留她。”

    姜太后揉了揉眉心,“隨皇帝處置罷,哀家只求能圖個清淨。”

    直到此刻,桑榆才恍然明白,為何蘇嫣不帶蘭若入殿,又為何多次稱自家為蘭若,不由地看向蘇嫣。

    蘇嫣身子抽翕,滿面委屈地跪著,秀目水靈欲滴,仍在驚恐中未消。

    “拖下去,仗斃。”段昭凌聲音清冷,緩緩吐出這幾個字來。

    素錦央哭叫喊,段昭凌卻執起蘇嫣的手,將她拉回榻上,安撫地拍了幾下。

    蘇嫣便伏在段昭凌臂彎,攥住衣袖握於胸前,“陛下,是誰要陷害臣妾?”  

    姜太后便道,“難得蘇婉儀有善心,她這樣誣害於你,也斷不能輕饒了。”

    “只要你供出指使之人,想來陛下定會從輕處罰,素錦姑姑你還不快說?”蘇嫣面上替她求情,可卻是要套出始作俑者。

    而這個素錦,膽敢傷害自家兒子,也絕不會留她多活一日了。

    素錦鬢髮散亂,咬唇不語,顯是內心掙扎不定,這當口上,忽而有內侍進來稟報,說寧右使求見。

    段昭凌許可,眾人便似有似無地向殿外瞧去,目光隱晦而帶了好奇,又似有淡淡的期盼。

    伴著暮色微光,玄色錦衣的寧文遠疾步入殿,青鋒劍斜佩於腰間,隨著他的進入,帶起一陣寒風來。

    面容俊秀,英姿勃勃,素來聞得那寧五郎是御庭一等一的高手,亦是才貌雙絕,可因著他行事隱秘,得見面者,卻少之又少。

    如今這樣落落地現於人前,那風度氣韻,當真教人驚艷。

    一些個陪侍的小宮婢已是微微側目,偷偷窺看,爭相一睹寧五郎風采。

    他蕭蕭然入內,目不斜視,徑直跪拜在御駕前,握劍揖禮,“微臣近日發覺養心殿有宮婢暗通山下,私遞物件,經了數日探查,已有了明目。”  

    蘇嫣不經事地偎在段昭凌身旁,靜靜與他對望,寧文遠的眸光飄忽地掠過蘇嫣,段昭凌便沉聲道,“說下去。”

    “是素錦差棉兒下山,而接頭之人,亦是內庭宮女。”寧文遠篤定道來。

    身為帝王心腹,段昭凌對他十分器重,更有全然的信任,知他忠君為主,定然中正不阿。

    姜太后一聽,登時不悅,“哪個宮裡的?”

    “回太后娘娘,是王美人宮中的婢子,花翎。”寧文遠字句清晰。

    “姐姐殿中的王美人?”蘇嫣難以置信,段昭凌凜冽地開口,“速宣王美人。”

    素錦如同瀕死之人,癱坐在殿門前,由宮人押著。殿內寂靜無聲,落針可聞。

    不消多時,就見殿門外,環佩叮噹間,一行人入殿,走在最前頭人之,真是那宜妃,只見她紫青緞錦宮裝沉靜,裙擺迤邐,而那王美人羅裙飄飄,垂首緊隨其後。

    宜妃神色泰然,王美人娥眉緊鎖。

    宜妃笑著見了禮,瞧見偎在段昭凌懷中的蘇嫣,也無一絲波瀾。  

    素錦一見王美人來了,再也忍不住,抱著她的雙腿不放,只喊,“美人救救奴婢罷!”

    那王美人裝作不認得,甩身將她推開,忙地下跪行禮,一眼也不瞧的。

    宜妃權作未見,聽罷來龍去脈後,竟是挽袖一笑,“陛下,臣妾不知可否真有此事,可王美人常在臣妾宮中走動,這婢子是從未見過的,更遑論陷害大皇子這樣荒唐的事了。”

    蘇嫣遂小聲道,“難不成有兩個花翎?”

    段昭凌執意要拿花翎過來,王美人授意於宜妃,遂跪拜道,“回皇上,此事臣妾亦是一頭霧水,不明所以。”

    但見宜妃端坐在上,不疾不徐地開口,“花翎那婢子昨日偷了東西,投井自盡了,只怕有人要賴到她頭上,也是個死無對證。”

    好一個死無對證…宜妃做事當真是滴水不漏,只怪自家晚了一步。

    蘇嫣靜靜望著那艷麗的美人,滿面驚恐,不自主地往皇上懷中靠去。

    淡淡的龍涎香襲來,殿中許久無音,姜太后抱著靖文,冷眼旁觀。  

    良久,段昭凌終於開口,“朕即已將管理六宮之權授予你,那便聽聽你的見解。”

    宜妃眉眼張艷,徐徐欠身,“依臣妾的意思,那素錦滿口謊言,有損皇脈,罪不容恕,而白屏殿的宮人們疏於執受,也逃不了干係,而蘇婉儀…”

    她正欲發難,段昭凌卻右手撫在蘇嫣肩頭,打斷了話語,溫柔地問向懷中人兒,“那婢子陷害於你,朕便將她交由你處置了。”

    蘇嫣靈眸流轉,嬌艷柔媚,掃過眾人,見那素錦已是癱死在地,心知藉此反咬宜妃已是無望,遂細聲兒道,“那便按陛下說的辦,本是誦經禮佛,怕有損太后娘娘功德,不如。”

    素錦聽她話鋒一轉,猛然張開眼,忍不住渴生之意,宜妃亦是定定將她望住,只見蘇嫣朱唇微啟,“不如改為灌毒,更為乾淨。”

    分明是如此天真的模樣,說出的話語卻如此陰寒,連跪在地上的王美人,便也止不住地顫抖。

    “將這些不乾不淨的東西拿下去,擾得哀家心神不寧。”姜太后懷中的靖文被吵醒了,啼哭不止。  

    宜妃為著平緩氣氛,討皇上歡心,遂主動上前安撫,誰知那靖文一沾著她的身子,卻哭得更甚。

    此時,原在坐上的蘇嫣裊裊探身,“陛下,讓臣妾抱一抱罷。”

    段昭凌點頭默許,宜妃臉色青白交織,眼見那靖文在蘇嫣懷中安穩下來,那女子蔥白的手指在靖文額前輕柔地打圈兒,另一隻手順著脊背撫弄。

    漸漸地,哭聲止住了,而殿中抱著孩子的蘇嫣,瞧上去如此地寧靜安詳,如一籠淡淡的月光。

    段昭凌的目光愈發柔和,“不想你年歲兒輕,卻有如此心細,朕就許你可往慈寧宮探視,替母后分憂。”

    蘇嫣轉過身子,怕吵醒了靖兒,只微微福禮,“謝陛下恩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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