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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罷擺擺手,周北便呈上一尊銅盤,去掉頂蓋,卻是一座四方玲瓏的器物赫然其中。

    “此乃苗疆人製成的九龍玄珠寶塔,四面八方皆有一顆龍珠鎮守,轉動珠子的方向,遂使其中機關啟動,若能拼出此陣,寶塔便會自發開啟,內有乾坤。”

    皇宮裡新鮮玩物不少,卻都沒見過此物,段昭凌按著塔身上的紋路研究了一會子,仍是轉錯了珠子,未能啟開。

    緊接著姜太后、淑妃、宜妃等人,皆是未果,待林清清上前時,段昭燁的目光猛然一窒,竟是忘了鬆手。

    那張臉,恍然如在夢裡。

    他回神,復又冷靜如初,只是目光一次又一次追尋著她的面龐。

    “我仍是笨拙,嫣兒你來試一試罷。”

    蘇嫣盯著那塔身上的暗紋,腦中靈光一閃,只覺得這圖案很是面熟,細想之下,猛然頓悟。

    這和清敏留下的圖紋,一模一樣!

    她美眸一挑,段昭燁便已同樣的目光回敬。

    蘇嫣輕笑一聲,捻起一顆龍珠往右側一推,復又向上研磨。  

    咯吱作響,但見盤中寶塔竟是徐徐移動,眾人皆仔細瞧住。

    待第二顆龍珠歸為時,蘇嫣卻徑直將第三顆連根拔起,登時寶塔碎裂,而裂片中,一朵晶瑩剔透的觀音蓮緩緩現出。

    “舍不去最重要的,便得不到最關鍵的,臣妾獻醜了。”蘇嫣裊裊行禮,段昭凌大喜,忙地牽住她的手,引到太后身旁,直贊道,“嫣兒聰慧,真箇是錦繡心腸。”

    段昭燁定步上前,托起,“此一座天山雪蓮,獻於母后,願鳳體安康,有如高山常在。”

    他又一拜,“夫人玲瓏,非常人所及。”

    65春宮亂

    一席皇族家宴,氣氛融洽,皇宮裡許久唯有這般熱鬧,不論各色麵皮下藏著怎樣的心思,可終歸是言笑晏晏,觥籌交錯。

    最開心的莫過於姜太后,片刻不離長樂王,直教靜琬公主撒嬌,說是母后偏心,惹得眾人笑她小女兒心性。

    姜太后疼小兒子,果然名不虛傳。

    一切安好,無可挑剔,連蘇嫣這個外人瞧著,也覺得如此和諧相親,天子溫煦的笑容和長樂王冷然的神情,顯得格格不入。  

    在此時,亦能如此冷靜,長樂王究竟是如何鐵血的人物,與她十年前熟識的男子,判若兩人。

    飲了薄酒,林清清只覺得血氣翻湧,許是因著有孕的關係,便想要離席消消暑氣。

    石楠花隨風而動,林清清撿了一處僻靜的樹蔭,雨溪擺上棉墊,服侍她坐下。

    “小姐,您的繡鞋怎地破了?”雨溪皺眉,林清清提起裙角一瞧,果然後跟處開了,“今日太后笀宴,我若是這般回去,只怕要落一個不修儀容的罪名。你快回宮取雙新的過來,記得莫要教人瞧見了…”

    “奴婢這就去,小主靜等片刻。”雨溪急忙循著小道跑去,林清清見四下無人,遂將裙擺拉高了,輕嘆,“這羅綃織成的花繡,便白白浪費了…”

    她彎腰有些費力,正欲直起身子,不想棉墊一滑,只覺重心不穩,她慌亂間抓去,卻意外地攥住滿手結實。

    再抬頭,身子已被人穩穩扶住。

    “小主有了身孕,理當萬事小心。”那張讓人心生畏懼的俊顏,卻掛著柔軟如水的笑。  

    這一笑,便教林清清愣了神。

    何為鐵骨柔腸,這一眼便如是…

    “你…多謝長樂王相助。”她抽回手去。

    “區區小事,不必客氣,”他利落地鬆手,負身而立,周身凌厲的氣息渀佛也散了幾分,“為何不在宴上?”

    林清清輕撫了小腹,淡淡回答,“本是出來散酒,偏偏不巧鞋子壞了。”

    能感到那目光灼灼,沿著她的裙裾,落在只露出一點的鞋尖上。

    這般獨處,委實有些不妥,林清清忙地縮回腳,卻見他從袖中掏出一方事物,遞了過來,“此乃南疆特製的雪膏,因著胡人長期遊牧,是以皆隨身攜帶,以備路途修補衣物之用。”

    “不勞王爺費心,雨溪很快就回來了。”林清清本就是謹慎的性子,哪裡肯收,段昭燁卻不容退卻地將那雪膏徑直塞到她懷中,“臣弟送人之物,從不收回,但憑小主自行處理。”

    雨溪趕回來時,就見自家小姐握著一瓶事物發呆,“小姐,咱們該回去了。”  

    林清清回過神,任她服侍,回席時,那長樂王以安穩在座,不知可是自家多心,竟見到那剛毅如山的男子沖她淡淡笑了。

    整場下來,蘇嫣覺察了她的異樣,再看那目光所指,便明白了七分,並不點破。

    笀宴散後,長樂王陪姜太后同往先皇陵寢而去。

    那長眠於地下的人們,便被一座座宏偉的墓碑所隔絕。

    蘇嫣悄然離去,隻身往陵寢深處而去。

    鳳紋圖騰的墓碑上,雋永地刻著:宣武皇后唐氏。

    立在墓前久久不動,依稀有淡薄的微風襲來,她抹了抹臉頰,定然是醉了,若不然這盛夏的清風為何這般冰冷徹骨?扎在身上,錐心地疼。

    站在自己的墓前,以另一個人的身體活著,何其荒唐,又是何其悲哀?

    她轉身,便瞧見那人從長青柳下,定步走來。

    瞧著女子掛在頰邊的淚,他沉默了片刻,徑直將大捧白玉蘭擱在墓前。

    白玉蘭,那是她從前最喜歡的花。

    “婉若姑娘如此愛花,為何不摘回家養著?”那一年,東宮花園中,一襲白衣的少年瞧著立在樹下仰頭痴醉的女子,滿目柔光。  

    “便是因為喜歡,更不願折去,玉蘭潔淨,該生於枝椏間,才不墜泥淖之污。”她溫柔如水的笑,搖曳在春風裡,那少年似有所思,遂捻起落地的花瓣,“你喜歡白玉蘭?”

    “不知二殿下喜歡何花?”她又是一笑,記憶里,她總是愛笑的。

    少年搖頭,“大丈夫志在天下,不愛花糙。”

    兩日後,便有皇家車馬,將兩棵勃勃的玉蘭花樹送入唐府。

    光陰荏苒,恍如隔世。

    “夫人為何在此處?”段昭燁背對著她。

    蘇嫣仰頭,反問,“那王爺為何又在此地?”

    “故人經年不見,來看看她可好。”

    蘇嫣一時哽咽,他便轉至身前,烏黑如寶石的眸子將她盯住,“不論你與唐婉若有如何交情,奉勸你莫要意圖染指唐家遺物。”

    “不知王爺所云。”她喚來蘭若,便妖嬈地步去。  

    “那晚桃花觀,我不會認錯。”

    ---

    幾日後,風言風語便傳遍了京城。

    蘇嫣在廊下逗鳥兒,便聽小婢們私語,“那長樂王生的儀容不凡,可真箇是造化弄人,竟是有斷袖之癖…”

    “胡說,我曾見過一面,那樣英武的人絕不會是!”

    “怎地不是?若不然年近二十七歲,竟是連妻室也沒有,只有兩房侍妾,而且還是陛下硬塞給他的,至今皆無所出…”

    “而且,他從不讓婢子服侍,不近女色。”

    蘇嫣正聽著閒言碎語,便見王忠明前來傳喚,她更衣入殿,瞧見段昭凌正伏案書寫,遂擺擺手,示意侍者退下。

    “段郎何事煩憂?”她柔花解語,段昭凌擱下捲軸,“你父親到漠南,談判進展不利。”

    蘇嫣眉心動了動,遂依偎著坐下,“長樂王既已回京,想必大勢所趨。”  

    “姚祁峰態度倨傲,並不十分配合,他戰功赫赫,如今更是目中無人。”

    “嫣兒不懂這些,只是想那姚將軍一介將才,只要安撫好長樂王,他便不會有甚麼僭越之舉。”

    段昭凌將她攬住,扶著絲緞般的秀髮,“不說這些,這些日子朕忙得緊,顧不到你,教你委屈了。”

    “我有林姐姐作伴,並不委屈。”蘇嫣依偎在懷,段昭凌手掌緩緩落在她小腹之上,“怎地始終不見動靜?”

    “只怕是上次的痼疾未除,段郎可是怨我?”她隱隱含淚,段昭凌將她抱地更緊,“你莫要怨朕才是,那姚氏用心狠毒,朕不會輕饒了她。”

    “她即將臨盆,陛下莫要遷怒,她雖有錯,可懲罰也夠了。”這話,卻是她心中所想,對於姚氏,她已無恨意。

    “朕的嫣兒如此善良,當真是朕的寶貝。”他啄了啄懷中人兒的唇,溫存了片刻,便聽殿外宮人來報,說是靜琬公主駕到。

    段昭凌無奈地嘆了氣,“楚兒還小,朕和她一處頑鬧,真箇有些吃不消。”

    蘇嫣識趣地退下,方至在殿外,便與那靜琬公主遇上,她福了福身,就要走,卻被靜琬攔住,“聽聞皇兄對你十分寵愛,在我瞧來,也不過是生了副好皮相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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