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頁
“王美人管教不善,罪無可赦,剝去位份,將為順常,罰一年俸祿,不必再來見朕!”
“皇上!臣妾冤枉!”王美人連跪帶爬,不曾想他竟如此絕情,段昭凌厭惡之極,王忠明便教人將她拖開。
宜妃心中早已積怨,沒料到算計不成,竟叫反咬,這王美人日後自是不中用了。
她眼波一橫,王美人才閉上嘴,跪伏在地,始終不肯起來。
蘇嫣回過神時,才發覺,寧文遠已不知何時悄然退下,殿中空蕩蕩的,她握了握手心,心頭忽明忽暗,平添了一抹失落。
她臻首輕抬,附在皇帝耳畔,“臣妾表姐與這王美人同住一宮,日後臣妾時常走動,想來定是不大方便了…”
只聽段昭凌肅聲下旨,“王美人貶居西宮,即刻便辦。”
宜妃端坐著,蘇嫣便將頭一歪,沖她甜甜淺笑,那笑容灼灼,一直烙到她心尖上,眉眼嬌艷如罌粟。
回宮那一日,天幕寥廓,便是連群雁也沒了蹤跡,只餘下大片的灰白,倒見高遠。
太后賜了蘇嫣豐厚的賞物兒,欽點了黃培安護送,走過那長長的永巷時,只聞遠處鳴玉叮噹作響,不消片刻,就有人將她喚住,“這可是蘇婉儀?我原以為你再不回來了的。”
語氣輕蔑不屑,帶著得意的張揚,幾人齊齊回看,那春錦車中,高坐之人掀開紗簾,露出一張精心粉飾的臉容,錦毛披風裹身,散花鎦金長裙,頭佩玉勝,似冬日裡那一樹紅臘梅,凜冽逼人。
不是那姚貴人又是誰?
蘇嫣站在車下,揚起小臉道,“那可真真要教你失望了。”
她就這麼立於青磚板路上,粉若一團冬雪,又似暖玉生煙,不論身處何地,總是教人不能移目。
姚貴人素來瞧不上她的媚姿,遂把玩著腰間那把小玉劍,得意道,“方才陪著陛下看了半晌劍舞,戎花台那冬柏生的極好。”
見蘇嫣不答,便又坐直了身子,笑的極是張揚,“是了,想來蘇婉儀除了凌煙閣和養心閣,還沒去過別處的。算起來,還憑白空睡了一回龍床,卻原封不動地退回了。”
蘇嫣走過去,撫摸著那春錦攆的杉木扶手,略一擺頭,“姚貴人如此得陛下寵愛,當真教我羨慕的緊了。”
“若是你求我,我便受累在陛下近前替你說說好話,興許能侍寢也說不定了。”她姿態傲慢,那張並不算極美的臉龐高高揚起。
便在此時,就見王忠明攜了內侍而來,分別見了禮,遂沖蘇嫣弓腰拜道,“老奴正要往小主宮中去的,陛下今晚翻了您的牌子,小主好生準備罷,時辰一到,便有鳳鸞如意攆迎駕。”
“有勞王公公!”蘇嫣喜地於蘭若雙手交握,王忠明瞧見那姚貴人的臉色,亦不多言,徑直離開。
姚貴人自打了耳光,好沒面子,蘇嫣便學著她的語氣神態,嬉笑道,“若是貴人不嫌棄,我也可在陛下面前替你說上幾句了。”
姚貴人緊攥著衣擺,將紗簾甩下,冷哼一聲,命人起轎,白白討了沒趣。
凌煙閣殿外,那綠芙、如雲並宋福林等一眾宮人早已候著,小主十幾日不在後宮,他們身為奴才,沒少受別的主子的氣了。
“小主,您可回來了,奴婢們都盼了好久了!”綠芙頭一個上前替她接過行禮,蘇嫣環顧了院落,整個人也帶了山間的清冽氣息,似青糙芳香。
“我不在的時候,可有人過來?”蘇嫣半蹲在那藤花架下一問,綠芙便答,“林容華來了幾回,還給小主送了一盒子新制的胭脂,連帶著也賞了奴婢們許多,真真是同小姐情誼深厚。”
如雲插言,“不像那姚貴人,憑白羞辱奴婢。”
蘇嫣眉眼輕垂,滿不在乎道,“紫藤花也開敗了,冬天當真是要到了。”
桑榆便上前笑著宣布,“咱們小主才回宮,陛下就翻了牌子,還不趕緊服侍小主梳妝!”
眾人面面相覷,反應過來後,皆是喜極,那綠芙更是不停念叨,“咱們小主可算熬出頭了!”
蘭若見那綠芙口無遮攔,遂連忙吩咐,“還不下去準備,沒得動那嘴皮子功夫了。”
“宋內侍,替我到瑤蓮殿遞個口信,說我安然歸來,教林姐姐莫要掛心。”蘇嫣說罷,折了一束松枝,邊走邊哼著小曲兒進了殿。
桑榆不放心,又將宮人們聚到後院仔細交代了一番,上回侍寢不成,已成笑柄,今晚斷不可再出差錯了。
風鸞如意攆抬到凌煙閣殿外時,斜陽才落了下去,天邊仍是殘餘了一抹紅霞。
宮人們次第候於院中,餘輝之中,緩緩而開的殿門內,鳳尾群飄出一擺,旋即整個人便現了出來。
流霞宮裝瀲灩流光,燦若明星,投足間風情無限,翩翩然有天人之姿,登時教群芳失色。
王忠明抬手落轎,婢子們都忍不住地打量,心想蘇婉儀這般容貌,獲寵不過是時日罷了。
蘭若和桑榆並未隨駕,蘭若想起自家小姐此間受了多少磨難,終於有了今日,守得雲開見月明,怎能不教她歡喜。
“蘇小主請罷。”王忠明禮數周全,目不斜視,進退得體。
蘇嫣莞然淺笑,沖王忠明頷首,便將蘇手搭在小內侍平舉的手臂上,優雅地登了鳳鸞攆。
紗帳徐徐落下,蘇嫣掛在唇邊的笑意漸漸收斂,今夜,她再不能逃避了。
猶記當年,段昭凌以八抬大轎,將她風光地從相府娶回了東宮,那是教天下女子都羨慕不已的美滿良緣,殊不知,只是她一生悲劇的開端罷了。
可這一次,那個恭順端莊的唐婉若早已死去了,日後宮中便只會有狐媚
☆、30
鳳鸞攆並未停在帝嬌閣,而是往後殿的欒菱雲宮而去。
宮門前長身玉立的剪影,正是段昭凌,蘇嫣迤邐婀娜,眉眼彎若天邊新月,不夾雜一絲奉迎與畏懼,泰然而純淨。
段昭凌徐徐上前,鄭重地執起她的手,眸若星燦,話語是未加掩飾的愛憐,“曹子建當年南臨洛河,以一首洛神賦驚艷世人,依朕來看,流風回雪,輕雲蔽月,亦不及眼前風華。”
蘇嫣輕撫著玉容,由他牽引著一步一步登上石階,“可臣妾卻不願做那洛水女神,雖是得千古流芳,但不可與心儀之人相守,做了神仙也不快活。”
段昭凌聞言眸色愈發柔軟,忽而將她腰身一攬,竟是打橫抱在懷中,夜風將腰間流蘇簌簌吹動,落下一地瑤華。
蘇嫣雙臂圈在他頸間,眼神飄忽,嬌嗔,“還有諸多宮人在此,陛下卻不怕有損聖譽?”
“今晚索性就放浪這回,朕博一個沉迷美色的雅號,你便得一個紅顏禍水的賢名,可好?”
他風趣的回答,惹得蘇嫣伏在他胸前咯咯嬌笑,容色更添瑰麗,宮門次第在身後閉合,宮女皆是不敢妄自抬頭,垂首靜立。
欒菱雲宮比帝嬌閣更為華美,雕梁畫柱,龍鳳霞飛,長明懸燭錯落有致,帷帳綰綰,暖香薰人。
“陛下,這是何處?如此堂皇,卻不是那帝嬌閣。”蘇嫣新奇地望向四周,段昭凌便將她小手裹住,優雅地往內殿深處那一襲紅幃中走去。
婢子將幾重帷帳放下,便靜靜退出,腳步輕微,輕不可聞。
段昭凌翩翩旋身,往御榻上穩坐,將蘇嫣順勢放於膝頭之上。
“教朕等了這麼久,該如何罰你是好?”他俯下、身,張口將那玉白小巧的耳垂捲入口中,含吮輕噬,溫熱的氣息打在頸窩裡,蘇嫣只覺得渾身一顫,細細密密地起了一層麻意。
她背身而坐,嬌小的身軀被他完全掌在懷中撫弄,遂往後一傾,眉眼斜飛,“陛下便只想著要處罰臣妾,真教人心寒的。”
段昭凌將她扳過來,放過已然紅透的玉耳,聲線曖昧低沉,“一會子愛妃便不寒了,只會覺得熱。”
蘇嫣咀嚼著,忽而明白過來其中邪肆的挑、逗,臉色愈發嬌紅,“臣妾不明白。”
她身子扭動間,正坐在那已然堅挺的欲、望之上,身後人的呼吸音漸漸粗重起來。
“請蘇婉儀移駕沐浴更衣。”隔了數層帷帳,有宮婢提點。
“去罷,朕等你更衣。”段昭凌將她托起,遂斜倚在榻,以手肘撐起半個身子,那姿態風流倜儻,又優雅高貴,一雙鳳目在她衣著完整的身子上流連,可蘇嫣卻覺得那目光穿透層層衣襟,方才大手拂過的地方,火一般地灼燒起來。
浴房中,她將身子浸在水中,忽而深深埋頭,復又猛地喘息著驚起。
上一世與他床笫之歡數不勝數,而此時此刻,那陌生的欲望竟教她承受不住。
說來十分矯情,猶記從前有過一回,行房之時,她忽而頭暈不適,那男人正在欲、望高漲中,竟是硬生生停住,抽身而退,喚來太醫診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