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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香懷,是純粹無暇、未加修飾的芬芳,從寸寸肌膚中散發出來,愈發誘人品嘗,絕非那些胭脂水粉可比擬的。
蘇嫣忽而雙目圓睜,染著媚色的眸色之下,清醒如斯。
她猛地一拱腰,雙手按住肚腹,正要呼痛,恰在此時,殿外忽有有內侍輕叩門扉。
段昭凌手中並不停住,已經探進褻衣之下,完整地將豐盈掌住,滑不留手,教他欲罷不能。
他低沉暗啞的聲音不悅道,“今晚,朕誰也不見。”
沉默了片刻,蘇嫣警覺地聽著,那王忠明在門外才又一次答,“陛下,沈尚書求見,說有急情稟報。”
蘇嫣無措地攀在他胸膛,眸光似水,段昭凌眼底口口漸漸消退,在她身體中拂動的手緩緩抽離。
“朕有政事處理,你先歇息罷。”在蘇嫣眉心輕輕一啄,段昭凌卷過衣衫起身。
蘇嫣似在口口中並未轉醒,替他冠發的小手軟地不聽使喚,段昭凌寵溺地揉了她的發,就要出殿。
“臣妾等著陛下回來。”蘇嫣聲音濡軟嬌嫩,赤足站於殿中央,嫣然淺笑,旋即逕自走回床幃。
段昭凌不再多言,方從口口中全身而退,現下復又冷峻如初。
空蕩的床幃,蘇嫣收起媚態,眸色清冷,獨坐於那素白的絹綾之上,纖指緩緩撫過,“宜妃,你的善妒又幫了我一次,該如何謝你才好…”
紅燭燃盡了,就有宮婢輕腳進來換上新的,不算漫長的一夜,蘇嫣臥於高枕上,闔目而眠。
不知沈尚書用了甚麼藉口拖延,段昭凌終究是沒有再回寢殿。
本應是波瀾難平,可偏生又心靜如水,一切如所料一般,目前為止,並未超出她的掌控之外。
他是世間最尊貴的男子又如何?怕也難逃雲擒故縱這一關,愈是得不到的東西,便愈是珍貴。
日上三竿,晨曦從高窗鏤下來,蘇嫣並不打算起身,龍榻許久不睡,倒是很合她心意。
崔尚儀在門外道,“陛下上朝前吩咐下來,誰也不准進去擾了蘇婉儀安寢。”
小宮婢遂問,“那御膳房傳下來的參粥已是涼了…”
“那便等蘇婉儀醒了再熱上,總歸是不可進殿。”崔尚儀語氣端嚴,隨後便沒了聲響。
蘇嫣和衣坐起,一面聽著,一面嫻熟地坐於銅鏡前梳妝,將長發在腦後松松綰了一個垂雲髻,幾縷髮絲垂於耳後,擇一朵雛jú斜插入鬢,猶有懶起梳妝之媚姿。
只淡淡理妝,遮不住滿面春、色。
緩緩摘下一枚流雲玳瑁步搖,擱在案頭最顯眼處,遂嬌聲一喚,“都進來罷。”
話音方落,宮婢並嬤嬤們霎時魚貫而入,手捧銀盆、衣物有序地侯在兩側,陛下自蓉妃去後,再沒留過妃嬪過夜,皆是子時之前便抬回各自寢殿去了。
不想這蘇婉儀竟能頭一回便穩睡龍榻,可見偏寵了,宮人們皆是有眼色的,哪位主子得陛下喜愛,自然就多多攀附些了。
蘇嫣攏上內衫,在她們面前走了幾個來回,眉眼掃過,指尖輕點,“就要這件暖梨色的。”
崔尚儀暗自察言觀色,蘇小主於審美上頭,頗有幾分眼光,能從萬紫千紅中選出這件,足見品味。
想來能得陛下青眼,絕非庸脂俗粉了。
婢子正替她將那海棠如意廣袖菱裙繫上,但聽那嬤嬤在內室顫抖地道,“小主…這可如何是好…”
蘇嫣走過去,將幔帳一掀,見那嬤嬤捧著潔白如初的絹綾跪在榻前,驚訝非凡,一眾宮婢皆是噤聲不語,神色隱晦,同跪著。
“這是作何?可又有甚麼我不知道的規矩了?”蘇嫣神態天真無邪,似毫無所覺,又擺擺手,“都起來罷,憑白行著大禮。”
崔尚儀見那絹綾毫無血跡,亦是十分震驚,她暗自蘇嫣請到一旁,悄聲問,“小主,昨日可有侍寢?”
蘇嫣忽而臉面一紅,嗔道,“哪裡有這樣問的,自然是了。”忽而歪頭想了想,又補了一句,“不過中途陛下便走了,整夜也沒回來…”
崔尚儀終是問出了口,那蘇嫣廣袖一掃,又羞又氣,蹙眉答,“姑姑你好生糊塗,陛下並未宿夜,怎會見紅!”
崔尚儀這才明白過來,可如何也想不到,這蘇小主如此得陛下寵愛,竟是沒有圓房,連忙吩咐眾人退下,將此事打理妥帖,自不必提。
蘭若早早地就等在殿外,見蘇嫣裊娜出來,睡意猶存,便上前扶了,往那長秋台而去。
“今日宜妃娘娘宴請各宮小主,於長秋台賞jú,小主這會子遲了一個時辰,可會不妥?”蘭若一想起宜妃,便心存懼意,卻見蘇嫣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陛下吩咐我好生歇著,不教人打擾,我又不曾犯錯,想來宜妃娘娘也要聽陛下旨意的。”
蘭若替她心急,又道,“可如今小主得寵,怕那宜妃娘娘是不會輕易罷休的!”
“宜妃她大地過陛下麼?連陛下都寵著我,咱們還怕個甚麼了。”蘇嫣不以為意,執意要過去。
才到了長秋台外頭,遠遠地就見一抹藕荷色身影,獨自坐於頑石之上,平望於對面的青山,蘇嫣眉眼帶笑,站在她身後輕喝一聲,“楚姐姐!”
那楚才人眉心一動,似教人打擾了,再回頭見蘇嫣明麗的容顏,知她昨夜承寵,遂點點頭示意,蘇嫣便問,“怎地不去賞jú?”
“賞了一個時辰了,再瞧下去怕是以後再不想看見jú花了。”楚才人輕描淡寫,面上仍是無甚表情,蘇嫣聞言忍俊不禁,想著她端的是個妙人,仔細回味,形容地倒很是貼切。
楚才人這才收回目光,“蘇婉儀你遲了這樣久,宜妃娘娘早已動怒,又有人在旁煽風點火,只怕你過去亦是凶多吉少,不如索性稱病不去,倒也乾淨了。”
蘇嫣搖搖頭,“聽聞那墨jú是波斯國進貢而來的,新鮮名貴,我還盼著瞧一瞧的,待我向宜妃娘娘認個錯便是了。”
“我既已勸了,聽不聽全在你。”楚才人的性子實乃宮中少有的乖僻,可蘇嫣始終不覺得厭惡,倒是很有些幾分欣賞。
長秋台jú香陣陣,蘇嫣滿面春光地提了裙擺登台,抬眼就見宜妃正捻起一朵艷紅的獨頭jú,把玩著,那王美人正堆著笑意,不知說地甚麼,很是開懷。
林清清儀容清麗,低眉順眼地站在一旁,保持著溫婉的笑意,姚貴人對那jú花並不感興趣,跟在後頭,似是站久了,有些個不耐煩。
趙婕妤同馮昭儀在外台小憩,其餘小主皆是簇擁在宜妃身旁,眾星拱月般捧著。
各色秋jú盈盈滿目,又有佳人萬千,此情此景,端的是明艷動人。
王美人又端起一盆兩生墨jú,那花朵膨大殷紅如血,很是華貴,她最先瞧見對面的蘇嫣,登時嘴角一揚,提高了聲線道,“蘇婉儀真是身嬌體貴,教咱們等了一個時辰,終歸是來了,真真不易。”
當時是,眾人皆停住,齊齊望向那一抹梨色身影。
只見她玉容俏麗,髮髻松綰,由那暖色宮裝襯托地愈發嬌嫩,站在晨光中,似要與那滿台jú花一爭鮮妍。
“宜妃娘娘恕罪,臣妾來晚了。”蘇嫣歡喜地往那jú台前一站,欠身行禮,竟沒察覺宜妃的臉色已是陰冷。
林清清便道,“想來蘇婉儀定是有因由的,還不快向娘娘稟明…”
蘇嫣遂答,“是陛下不教宮人們打擾,是以來遲,望娘娘見諒。”
☆、霜濺美人心
宜妃見她一副春意濃濃的嬌態,昨日她承恩雨露,雖是父親以政事稟報,她未能真正侍寢,可一想到她才剛入宮便能留宿坤元殿,心中怎能咽地下這口氣!
臉色又冷下三分,袖擺一揮,眾妃各自歸位,林清清扯了扯她衣袖,暗地眼色,以示警醒。
“本宮問你,現下是甚麼時辰了?”宜妃將花盆重重一擱,驚地蘇嫣一愣,忙地噤聲。
宜妃見她不敢言語,便揚眉諷道,“蘇婉儀你好大的面子,才侍奉了陛下一晚,本宮便請不動你了,日後這六宮豈不是由你做主了?”
蘇嫣教她一嚇,頓時慌亂起來,不知所措地辯解,“是陛下要臣妾…”
王美人緩緩上前,將一手搭在她肩頭,笑道,“敢問妹妹可有承寵?怕是只見了陛下一面呢。”
“你…”蘇嫣氣鼓鼓地雙目圓睜,宜妃已走至近前,一揚手,將那墨jú當頭砸在蘇嫣額面之上,花蕊花瓣散了她滿鬢皆是,好不狼狽。
“陛下何時說的,本宮怎地不知道?”宜妃高高在上的姿態,睥睨著,揚起下巴,“倒是蘇婉儀愈發大膽,先是無故來遲,復又頂撞本宮,說不定還要多加一條捏造聖意的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