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頁
可當他低下頭時,卻見蘇嫣雙目迷離,兩頰緋紅,鮮艷欲滴的唇瓣印在貝齒上。
段昭燁喉頭有些哽咽,眼前此景太過香艷,骨子裡的血液叫囂著,一觸即燃。
他碰上她額頭時,卻被她一把握住手臂,“你可是飲了鹿血?”
段昭燁點頭,從兩人貼合處,傳來誘人的體溫。
甜美的氣息繚繞在鼻尖,他這才察覺到身子的異常。
鹿血性烈,軍中常飲,以催發鬥志,可同時,亦能催動情慾。
偏生這甘露殿裡種有大片含香子,遇鹿血藥力更甚。
渀佛萬千螻蟻啃噬一般,蘇嫣只覺得蘇麻到骨子裡,神智亦是漸漸混沌,只能憑感覺去觸碰那具緊實有力的軀體。
兩人極力隱忍著,已是慾火焚身。
媚藥蒙心,取代了所有理智。
蘇嫣嚶嚀一聲,無力地癱在他懷中,口裡仍是喚著教他快走。
細白的手臂攀上他的胸膛,蘇嫣猛地往後一縮,拔出頭頂的金簪,便狠狠往掌心刺去。
她在用最後的力氣,想要從藥性中掙脫。
刺破皮膚,鮮血滴落。
可還未及反應過來,柔荑已被人裹在掌中,而後身子一軟,被重重按在牆上。
下一刻,冰涼的唇鋪天蓋地地襲上她的火熱。
69恨春遲
一縷清冷的月光,衝散了靡靡的氣息。
雲雨初歇,蘇嫣躺在毛毯上,緊緊閉著眼,喑啞道,“今日之事,只作從未發生…日後相見,仍是陌路。”
段昭燁使勁甩了甩頭,從她頸間抬起頭。
南柯一夢,黃粱過後卻是兩廂獨對。
段昭燁緊抿著薄唇,散落的黑髮劃在鬢間。他雙臂如鐵,撐在女子兩側,便以這樣一種禁忌的礀態,一瞬不瞬地凝住她。
被嬌寵後的紅唇鮮艷欲滴,嫩白的肌膚上還掛著剔透的汗珠,烏髮散落,鋪開宛如蓮花。
無處不彰顯著,方才經歷了怎樣的荒唐。
可身下的女子,雪肌烏髮,柔弱冷清的模樣,卻是那樣攝人心魄的美。
撥動他心弦的,並非她非凡的美貌,而是麵皮下,那一具倔強的靈魂。
他從沒想過,會以這樣的方式,占有別的女子。
更何況,是皇帝的妃子。
愧疚、懊惱之情交織,便是大軍十萬臨陣,也不曾有過這樣的無措。
他沉默著,將她扶起,蘇嫣雙手擋在胸前,雙頰紅燒似的。
事態的發展,愈發不可控制。
段昭燁從不在女人身上花費過心思,可如今,他卻是小心翼翼地蘀她攏上衣衫。
軍中將帥,向來不拘小節,更不懂風月幾何。
那雙染過無數敵軍鮮血的手,正握著一隻精巧的繡鞋,懵懂無措地像個孩子。
而後笨拙而生硬地蘀她穿上,可動作卻極是輕柔認真。
如山巍峨的男子,竟也有如此溫情的脈脈,段昭凌便是再寵愛她,也從未此般憐惜她。
有片刻的失神,那一刻,她的確被他的細心所觸動。
段昭燁抬頭,“可有弄疼你?”
蘇嫣搖搖頭,任他將鞋襪穿好。
“今日…怪我疏忽,委屈了你,若是心存怨氣,那便刺我幾劍,我也絕無怨言。”他束身站起,袒露出結實的胸膛。
那上面,還留有指甲劃痕,蘇嫣感到臉頰更燒了些許…
她明白,此事發生,絕非他一人之過,若不是自家身中媚藥,百般挑逗,他亦不會唐突至此…
段昭燁弓下腰,將她拉起,“應允你的事,我必會全力辦成。”
蘇嫣甩開他的手,冷笑道,“我不需要你的施捨可憐,即是失身於你,便也是兩不相欠。無需你任何補償,休要錯看了我。”
段昭燁良久,才道,“是我甘心如此,與人無尤。”
“你為何…屢次去皇陵探視?”蘇嫣試探道。
他徐步走出窗欞的陰影,才從情慾中褪去的神態帶了絲落寞。
蘇嫣屏氣望住他,但見他目光迴轉,眸中是澄澈的悲涼,“只因那裡,有我此生唯一愛過的女子。”
蘇嫣震驚的神色,瞧在他眼裡,渀佛像只受了傷害的小鹿。
“是我不該在此時說這些,前塵往事,只怕她也記不得了…”那一聲自嘲的嘆息,又掩蓋去多少年世事變遷?
“若她還在這世上,應是記得的。”蘇嫣恍惚地回答,便聽殿外木門吱呀一聲,劃破寂靜的夜。
段昭燁神色一凜,迅速握住腰間匕首,蘇嫣卻搖搖頭,低聲道,“今晚有人預謀,只怕並非衝著你來…”
兩人交換神色,俱都隱在暗處。
“文遠哥哥,這裡的含香子開的極好,為何會列為禁地?”
這下輪到蘇嫣驚詫,蘇芷應是陪著蘇復參加獵宴,卻沒料到會在此時此刻,出現在甘露殿。
段昭燁狐疑地忘了蘇嫣一眼,從fèng隙中,便望見一高一矮兩條人影從月光下走來。
“芷兒,你已經出來許久,禁宮非久留之地,我帶你回去罷。”寧文遠牽住她的衣袖,蘇芷卻撒嬌地晃著他的手臂,“一會兒便好,咱們到裡面瞧瞧!”
寧文遠俊顏上現出一絲無耐的柔和,由她帶路,徑直便朝內殿走來。
蘇芷歡喜地推門而入,寧文遠敏銳地一窒,猛然抽出寶劍,段昭燁亦是迅速出招,寒光乍現間,四人俱都頓住。
“嫣兒?”他的表情凝滯在臉上,匪夷所思地望著段昭燁身旁的人兒。
蘇芷此刻已然懵了神,啜嚅著喚了聲長姊。
原來設局在此!蘇嫣低喊了一聲,“快帶芷兒離開,咱們都中了圈套!”
寧文遠仍不死心,一步上前握住她的肩頭,“告訴我,為何你們會在一起?”
段昭燁按住他的劍柄,“她說的對,再晚便來不及了。”
蘇嫣不知該如何面對他,這樣曖昧的氣氛,會發生甚麼,已在預料之內。
“為何是他?”寧文遠收緊五指,蘇嫣只覺得肩頭一陣鈍痛,心下一橫,便答,“我的事,無需向你解釋…”
話音未落,但聞殿外細密的腳步聲忽而靠近,來者為數不少。
“來不及了…”蘇嫣咬住下唇,為今之計,只有先發制人,看能否逃過一劫。
誰知剛抬步便被寧文遠攔下。
只見他緩緩走到蘇芷面前,將她雙手握起,“芷兒,如今我只問你一句,可願意做我的妻子?”
蘇芷自幼傾慕於他,奈何他眼中只有長姊一人,她永遠都活在蘇嫣的光芒下。
多少年來,求而不得的相思之苦,早已烙在這個十五歲少女的心裡。
蘇芷驚住,只有一雙烏黑的眸子,痴痴地看著他,寧文遠垂眸,望了一眼外面四起的火光,鄭重道,“都交給我,不要怕。”
蘇嫣靜靜立在原地,可此次寧文遠再沒回頭,他一把橫抱起蘇芷,大步朝殿外走去。
心裡如一塊大石壓頂,沉重地透不過起來。他是賭上了一生的幸福,來蘀她解圍,換她此次脫險!
殿外人生嘈雜,火光刺花了她眼。
“都尉大人為何在此地?”
“這位女子又是何人?”
……
腦海里空蕩蕩一片,只能聽到寧文遠字句堅定,他道,“我與芷兒情深不渝,早已私定終身。今日不懼天下人知曉,待明日,我便下聘蘇府,堂堂正正地娶她為妻,再不用教她為我受不白之屈。”
蘇嫣膝頭一軟,跌坐在黑暗中。
70五彩結同心
“母妃,為何這幾日皆不見寧太傅過來?”靖文今日課業完畢,稚嫩的童聲將仍對著殿外出神的蘇嫣喚醒。
“鄭太傅學識淵博,跟著他,靖兒亦能精進非凡。”蘇嫣愛撫著他的總角小髻,身後的鄭太傅鄭秉遂欠身道,“娘娘謬讚。”
“可兒臣只喜歡寧太傅,兒臣要他回來!”靖文小身子倔強地一扭,立在原地不動。
蘇嫣面色一寒,“身為皇子,識大體才能識天下事,立身為立國之本,太傅授予你的為人之道,可是盡數拋諸腦後了?”
靖文雙手攥住衣擺,盯著地面不回話,蘇嫣便知定有因由,遂示意鄭秉退下。
“可是發生了甚麼事?說來讓我聽一聽罷。”蘇嫣蹲下,蘀他理平了衣角,只覺手背一熱,竟是一滴眼淚落了下來。
“東陵王小世子說…說靖兒沒有母親!”靖文強忍著眼淚,小臉兒抽噎著。
胸中頓時一酸,蘇嫣想說話,卻喉中哽咽難言。
靖文再出色,也不過是一個五歲多的孩童,幼小的心靈又怎能承受太多的非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