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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忠明怎能不明白聖上心思,眼活道,“老臣進來時,見撫遠大將軍的車馬停在觀外,方才那位小姐,便是往那車中去了。”

    “姚祁峰京中家眷幾何?”段昭凌暗自點頭。

    王忠明便答,“京中女眷,只有一位內侄女兒,年方十六,閨名姚夕嵐。”

    段昭凌這才斂起眸色,下旨行禮,宮人紛紛入殿,一場皇家祭祀盛大開場。

    蘇嫣一步未停,方小跑至大門外,卻教衛兵攔了下來,“好大的膽子,膽敢驚擾聖駕!”

    “民女不是有意的。”蘇嫣急著要走,那士兵卻不願放行,正值焦灼之時,但聽身後有人道,“聖上正於殿內祭拜,放她出去。”

    蘇嫣回頭,眼前人軟甲衛衣,烏紗冠發,姿態銳利如鷹。

    寧文遠正各處巡視,恰巧遇見,那士兵見了他連忙行禮,“右使大人,這女子來路不明…”“放她出去,再有多言者,軍法伺候。”

    寧文遠掃過蘇嫣,眸子裡的溫存一閃,復又冷傲如初,徑直撩袍入殿。  

    那衛兵只得應下,將她放行。

    蘇嫣瞧著他背影出神兒,只覺得此刻的寧文遠,周身肆意張揚的光華,如灼灼曜日,直刺人心。

    她出了觀門,只見將軍府的車子挨著蘇府馬車,不知作何。

    回頭望了一眼,觀門緊閉,禁衛森嚴。

    林清清打車內探頭喚道,“你怎地去了這樣久?方才道長驅逐閒雜人等,我們只得在外頭等你的。”

    “我以為姐姐還在偏殿,不想卻遇上了官兵,險些被扣押了,可嚇死我了。”

    蘇嫣佯作驚懼,林清清忙地掏了帕子替她拭汗,馬車緩緩起始,她便問,“方才可是求了上籤兒?”

    想起明悔大師的箴言,她遂道,“哪裡是甚麼上籤兒,不過平平,那大師說了些無關緊要的,我這會子一慌,竟是盡數忘了,可不白來了一趟!”

    林清清笑著安撫了幾句兒,將話題岔開了,問,“你出來時可曾見了那貴客?好大的陣仗了。”

    蘇嫣附在她耳畔一笑,賣弄道,“天子出行,可不是千擁萬喝的了?”  

    果然,林清清忙地坐直了身子,臉色忽而又暈了紅,掀了帘子回頭望,“你說的可是真的?”

    “我出來時見那王忠明在內,便妄測所來之人,自是只有當今聖上了。”

    “那…皇上此刻便在觀里了?”林清清聲音漸漸弱了,蘇嫣卻笑道,“天子龍顏,豈是咱們這平頭百姓就可輕易見到的?想來姐姐也不必心急,再過月余便到了選秀的日子,到時候皇上整日招見,便是不想見也得見了。”

    林清清嗔道,“就屬你口沒遮攔的,可不嫌害臊?再說,便是當真入宮,豈有不願見皇上的道理。”

    “算我說錯了話,姐姐別放在心上才是。”蘇嫣偎向她撒了嬌,兩人便靠在一處兒,皆是累了半日,便閉目養神。

    先將蘇嫣送回家中,告別時,林清清左右端詳了片刻,道“嫣兒你的耳璫怎地不見了?”

    蘇嫣扶了扶耳垂,道,“出門時還在的,想是落在太岳觀里了。”

    “怪可惜的,你那對很是好看,我本想照著也做一對兒的,現下自是不能夠了。”  

    待送走了林清清,她便隻身回房,掩了房門,獨自歪在榻上定神。

    本以為要到殿選時才能與他相見,卻不想竟在如此情境遇上,一時百味雜陳。

    而那副明月耳璫正是她私下尋工匠,替她照著原有那副打出來的,帶出宮的首飾,她皆是各自仿造了,雖是樣貌一樣,可材質卻不同。

    日後帶進宮中,便備不時之需了。

    天子殿選秀女的詔書,很快便昭告天下,凡正六品以上官家小姐,年滿十五歲者,便會錄入御冊,十五日後,於華清殿初選。

    若得留用,即冊封位分,享六宮榮華,若遣返歸家,則可自行婚配。

    蘇復接到聖旨那日,很晚才從宮中回來,他與趙氏商議許久,便將蘇嫣喚來問話。

    那趙氏只女兒志向,少不得苦苦相勸,入宮斷非良策,待那選侍嬤嬤一到,她便在房中稱病不見客,再暗下里送一份厚禮,指望她幫著搪塞過去。

    天下美人兒萬千,皇上自是不會深究,若能避過此事,便將蘇嫣許給寧文遠,也算了卻一樁心事了。

    趙氏見女兒靜默異常,一句也不反駁,聽完便獨自回房去了,遂隱隱擔憂。  

    第二日,方用了早膳,蘇嫣便被關在房中,院外有家僕守著,不許她露面兒。

    ☆、宮門咫尺

    卻說蘇嫣哪裡能坐得住了?她暗暗托蘭若將蘇芷喚來,蘭若本不答應,可想著見見二小姐,也不會出甚麼大錯的。

    蘇芷頑心很重,一聽長姐喚她,自是樂的過來,蘇嫣便將以前從市集買來的蝴蝶紙鳶取出,似是不經意地擺在案頭上,紙鳶花花綠綠的,十分顯眼。

    小蘇芷雖是吃著茶,可眼神兒卻直往那紙鳶上瞟,蘇嫣見狀便道,“今日天氣這樣好,可惜不能出去放了。”

    “我…”蘇芷正想答應,又想起趙氏的話來,只得說,“夫人說不教姐姐出門。”

    “我娘是怕我頑淘,衝撞了客人,咱們到後花園去,決計不會被瞧見的。”蘇嫣進一步哄道,“便是教人瞧見了,我就躲到別處兒,矇混過去,左右不會算到你頭上了。”

    句句說到蘇芷心裡頭了,見她仍不動彈,蘇嫣便將紙鳶收了起來,說,“入秋之後,這樣晴好的天氣恐是不多了,還是收起來,明年開春再頑罷。”  

    “長姐,那咱們道後院去罷,只頑一小會兒,別教人發現了。”蘇嫣便與她勾了勾手指,道,“你知我知。”

    出門前兒,她將蘭若支走了,後又裝扮一番,二人沿著迴廊溜了出去。

    後院人煙稀少,蒿糙繁茂,許久不曾有人陪她頑,蘇芷愈發似那出巢的鳥兒,拉著線圈兒,放的十分起勁。

    蘇嫣則做於花叢中,望著蘇芷那天真的模樣,想到日後許是相見無多,不免有些個感懷。

    “長姐,你也來和芷兒一起頑呀!”蘇芷一面兒跑著,一面沖她揮手,蘇嫣便提了裙擺,笑著跑了過去。

    一雙姊妹笑鬧著,漸漸地就移到了院牆下,蘇嫣手中一抖,那紙鳶在空中搖擺了幾下,徑直斜落到內院去了。

    “怎地掉了!”蘇芷將小嘴兒嘟起,蘇嫣便安撫,“無妨,姐姐偷偷去撿回來,你替我好生守著。”

    蘇芷用力地點點頭,便蹲在牆角下等候,直到蘇嫣裙擺一晃,消失在門內。

    蘇嫣疾走了幾步,轉過院門兒,手裡攥著在那紙鳶,沿著迴廊直直往前廳去了。  

    卻說蘇復正同趙氏一道接待客人,好勸了幾回,對那選侍嬤嬤說女兒久病纏身,顏面不得以見人。

    起初那選侍嬤嬤不為所動,趙氏便道,女兒咳疾未愈,恐污了聖體,鑄成大錯兒。

    見選侍嬤嬤鬆了口,蘇復便使了眼色,李管家便端了方寸打小的銀盤上來,紅色綢布下,隱約可見數塊兒明燦燦的金條。

    趙氏陪著笑,正要開口,忽聽門外哐啷一聲兒響,側門兒便教人撞開了,幾人回頭定睛一瞧,那門外站著的,可不就是稱病的蘇嫣了?

    蘇老爺乾咳了幾聲兒,趙氏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的,很是難堪,忙地沖蘇嫣使眼色,李管家就過去掩門,選侍嬤嬤卻先一步站起,“這位可是蘇大小姐?”

    蘇嫣便上前行禮,歉疚道,“我大病初癒,沒能聽得父母教誨,還望嬤嬤見諒。我久病於房中,今日才感覺好些,不想卻擾了客人。”

    選侍嬤嬤瞧了瞧蘇復,笑道,“如此看來,小姐病體痊癒,想是十五日後的殿選,自然是能去得了,蘇大人蓋了印,我還有幾家要拜訪,就不多叨擾了。”

    “嫣兒的病情時好時壞的,只怕有損聖體安康…”趙氏急著辯解,將蘇嫣推了推,可她只垂手站著,一言不發。  

    “宮中太醫醫術高明,小姐若是入了宮,想是很快便能大好了。”

    待了片刻,蘇復終是擺了擺手,道,“罷了,罷了!由她去罷!”

    說完再不猶豫,徑直蓋了官印。

    趙氏心中萬分不舍,也只得聽那選侍嬤嬤說完規矩,人一走,她的淚珠子登時便掉了下來,哽咽著說,“你這孩子,怎地如此不聽話,那宮裡有甚麼好的,教你迷了心竅,非要進去不可?放著好日子不過,硬要往那火坑裡跳…”

    蘇嫣只靜靜答,“女兒志向若此,只求父母體諒。”

    “為父不指望你如何風光,亦不指望你光耀滿門,你好自為之罷!”蘇復嘆罷,拂袖而去,留得趙氏獨自抹淚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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