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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爭寒心裡這才生出一點物是人非,離鄉遠去的傷感,兒時熟悉的路以後也會消失在他的記憶里,變成另一番他不熟悉的模樣。
這大概就是成長,不斷地接受新的東西也不斷地失去曾經擁有的一切,沒有所謂的永恆。
數日後,一路上走走停停的梁簡和梅爭寒低調的回到紅葉城。紅葉城的天氣比樵縣好,還能看見太陽懶洋洋地睡在雲層上,一副快要冬眠的樣子,灑下稀薄的陽光。
馬車在城主府停下,護送二人的車夫沒有過多停留,送他們到家就準備返回清溪郡。梁簡打賞他一點銀兩讓他在路上用,車夫謝過梁簡美意,駕著馬車離開。
城主府門口的守衛看見梁簡和梅爭寒回來,紛紛行禮,其中一個還高興的準備進屋子去通報。梁簡抬手阻止,隨口問道:「我不在這段時間,府中可有情況?」
侍衛猶豫道:「有也沒有。」
梁簡挑眉,侍衛又道:「你不在這段時間府中的事情都交給宋大人,千羽門的楊少主也會過來幫忙。還有就是前段時間宋大人遇襲被人所救,所以府中還多了一個外來客。」
楊君寧和宋遠關係要好又得到梁簡賞識,過來幫忙無可厚非,府中的人能和她打成一片。但救下宋遠那個人就不太一樣,他脾氣古怪和大家都不熟絡,而且身邊還跟著一個武藝高強的護衛。要不是因為他對宋遠有救命之恩,他的疑點真的值得大家把人從頭到尾仔細打探一遍。
梁簡算是聽明白怎麼回事,這侍衛顯然是懷疑救下宋遠那人的身份,所以不算是沒有情況。但他也知道這種事情說出來有些不夠厚道,才會如此猶豫。
「無妨,我去看看。」
梁簡拍拍侍衛的肩,和梅爭寒一起進門。這個時辰宋遠應該在暖閣處理日常事務,梁簡讓下人把他們的行李拿下去,徑直去暖閣。
暖閣的木槿早已凋謝,葉子也落了,只剩下光禿禿的花枝。院子裡的景色算不上蕭條,有種冬季凜冽肅殺的冰冷,讓人為之顫慄。
有人在院子裡端坐,穿著一身雪白的錦衣,稀薄的陽光落在他的肩頭,鍍上一層微光。他頭戴玉冠,用一隻上等的玉簪固定,手上握著一柄材質瑩潤的玉扇,腰間同樣掛著一枚水滴型的玉飾。光是看他這一身行頭就知道他非富即貴,來歷不凡。更何況他還有一張讓人見之不忘的臉,五官端正,龍章鳳姿,像是個養尊處優的貴公子。
梁簡和梅爭寒進門的聲響驚動了他,他抬頭看過來。若是非要在他身上挑一點毛病,那肯定是寡淡的神情像是一尊玉人,不摻雜七情六慾,淡淡的,讓人只能遠觀不敢褻玩。
梁簡有些驚訝,上前道:「葉白衣,別告訴我救了宋遠的人就是你。」
梅爭寒一愣,面前這個毫無表情的男人竟然是當天在綠倚樓獻曲的美人。不過真說起來,這冷淡的氣質的確是一模一樣。
葉白衣把玩著手裡的玉扇,他很少以這個面目在江湖中行走,見過他的人不多。可梁簡一進門連思考都不曾有,直接點出他的身份,這倒是有意思。他的千變萬化在梁簡面前就像小孩子的把戲,無論怎麼樣都會被拆穿。
葉白衣抬手請梁簡和梅爭寒落座,那態度好似他才是這裡的主人一般,平靜道:「梁城主,別來無恙,我爹多謝你照顧。」
葉晟的事葉白衣已經聽聞,他對梁簡道謝,可這神情怎麼也瞧不出是有誠意的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他爹是死是活他都不在意。
梅爭寒覺得有點牙疼,並沒有在院子裡坐下,而是轉身去暖閣找宋遠。梅爭寒一走院子裡就只剩下樑簡和葉白衣,梁簡看著面前不請自來的葉白衣,對宋遠遇襲一事有了懷疑。
「你來這裡做什麼?」梁簡問道,他心裡清楚葉白衣雖然愛玩,但也不會無緣無故地出現在城主府,特別還是他不在的情況下。
葉白衣道:「你的屬下很有趣。」
這個屬下自然指的是宋遠,梁簡不解地看著葉白衣,這話里的意味不難懂。但正是太明顯,梁簡才疑惑。宋遠和葉白衣並無交集,怎麼會被葉白衣盯上。
葉白衣是個缺少表情的人,一年到頭就是張棺材臉,想要從他的臉上看出情緒基本不可能。梁簡壓下心裡的疑惑,維持一貫的笑意,道:「聽說你救了宋遠,多謝。」
「不必,舉手之勞不足掛齒。更何況他已經謝過我了,他的謝禮我很滿意。」葉白衣回道,手掌撫過腰間的玉墜,這東西是宋遠送的,小巧精緻,他很喜歡。
葉白衣的聲音有些輕快,和以往略微不同。梁簡不動聲色地打量他,兩個人都沉默下來。稀薄的陽光灑在院子裡,楓樹的影子落在石桌上交錯縱橫,像是一張精心鋪下的網。
葉白衣抬頭看了眼日頭,道:「都這個時辰了,想來你剛回城主府還有很多事要處理,我就不叨擾了,告辭。」
「不急,府中的事情有宋遠處理我很放心。你也算得上是貴客,留下來用過晚膳再走也不遲。」梁簡出言挽留葉白衣,眼底盛著淡淡的笑意,像是誠心邀請。
「不必,我還會在城中多留一些時日,這頓飯改日亦可。」
葉白衣起身抱拳,回絕梁簡的邀請,但也告訴梁簡他還不會離開紅葉城,這是日後再聊的意思。此舉是要建立友好的關係,梁簡有些詫異,聽音閣從不涉足朝廷事,如此明目張胆的來和他拉關係,並不是葉白衣的作風,這人葫蘆里到底賣的是什麼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