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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沉醉總是伴隨著危險,放鬆警惕會讓一座城不知不覺的死在溫柔鄉里。
時疫蔓延,躲在地下和陰暗巢穴里的老鼠都爬到地面曬太陽,餓瘋的野貓蹲在地上,看見老鼠就撲上去飽餐一頓。
梁簡在城裡轉了一圈,把城裡的情況在腦海里整理出來,對目前的狀況大致有所了解。他看著那些橫行霸道的老鼠,心裡突突直跳,有種不妙的預感。
「喵!」
一聲悽厲的慘叫劃破寂靜的街道,施展輕功在屋脊上奔走的梁簡回頭,看見撲向老鼠的野貓一頭扎入鼠群,被那些老鼠咬住。不到一息的功夫,潮水般湧來的老鼠把野貓淹沒,貓悽厲的慘叫聲在街道上久久不絕。
時疫時老鼠以貓為食,這可不是什麼好徵兆。
梁簡心裡發寒,扭過頭不在去看。
天邊裹了一層霧的太陽滑入山巒之後,夜幕開始降臨在這片土地上。
第25章
梁簡回到宋遠家的時候天色已經完全暗下來, 屋子裡點了燈火,是一片漆黑中唯一的光明。宋遠去城主府還沒有回來, 江盛雪和杜大娘在準備晚膳, 梅爭寒蒙著眼在院子裡摸索, 也沒人管他, 他就自己試探著熟悉黑暗中的環境。
宋遠家的院子布置的寬敞樸素, 除了那顆楓樹以外, 只有一些在石縫裡鑽出來的野花。院子邊上有個小涼棚, 裡面擱著桌椅板凳供人休憩。梅爭寒離涼棚遠, 站在開闊的地方,撞不到那些東西。不過院子的地下不平,偶爾點小窪小坑也會絆腳。
梁簡進院子的動作很輕,看見梅爭寒執著的感受周圍的環境,不由的停下腳步, 站在門口看著。
黑暗像一團濃墨把梅爭寒包裹, 踏實的土地在他的腳下變成凹凸不平的模樣, 他每走一步心裡都沒有實在感,總擔心下腳的地方是看不見底的深坑。黑暗滋生恐懼和無限的想像, 平日在尋常不過的一切都變成魑魅魍魎, 張牙舞爪。
梅爭寒走一步要歇一會兒,在心裡摸索那種感覺。漸漸地,他的步伐變得輕快起來, 每走一步停留的時間也短了。失去光明,他用聽覺、嗅覺、觸覺……來感知一切。
內心靜下來的時候, 他能聽見風吹動樹葉的聲音,很輕很輕,像風在輕聲吟唱。他還能聞到飯菜的香味,辨別出宋遠家的廚房。他向廚房走去,用腳來感知腳下的土地。
外面的格局在心裡勾勒出來,他能描繪出宋遠家的院子。只不過他還沒掌握一步之外的東西,一腳踩空在坑裡,身體一個趔趄往前撲去。
「小心。」
熟悉的聲音在耳畔響起,一雙有力的手臂及時的扶住梅爭寒,梅爭寒順勢把手搭上別人的胳膊,笑道:「你回來了。」
「嗯,你在幹什麼?」梁簡扶正梅爭寒的身體,假裝自己才從外面回來,而不是已經在門口看了許久。
梅爭寒正在興頭上,興致勃勃的說道:「做個瞎子可真不容易,你說我以後要是真瞎了,我現在算不算提前練習?」
梅爭寒這話只不過是在開玩笑,卻好死不死的戳中梁簡心裡的痛點。他整個人僵硬一瞬,想起前世徐良川裝在盒子裡送給他的那雙眼睛,心裡一陣刺痛。他看著梅爭寒臉上的繃帶,手指握緊梅爭寒的手臂,輕聲道:「你要是瞎了我照顧你一輩子好不好?」
梅爭寒有些驚訝,他憑著聲音抬起頭,準確的面向梁簡,忍俊不禁道:「啊?這怎麼好意思,我要是變成瞎子肯定做不了很多事,你不怕我變成累贅?」
「不怕。」梁簡抬手把梅爭寒垂下來的頭髮替他攏到耳後,梅爭寒沒躲,就這樣直直的站著,他看不見梁簡此刻眼中隱忍的渴望和悲傷。對於梁簡而言,他不是累贅而是救贖。
曖|昧的距離讓梁簡的氣息異常明顯,梅爭寒忽然咧嘴笑起來,他的手指順著梁簡的手臂爬山樑簡的肩膀,整個人往梁簡的方向靠過去,湊到梁簡耳邊道:「可是我不樂意。」
梁簡身體一僵,不樂意三個字重重的擊在心底,他眼底泛起紅色的血絲,黑珍珠般的眸子裡翻湧暗不見底的黑潮,整個人都危險起來。他側頭凝視梅爭寒近在咫尺的臉,嘴角浮現一抹冷笑。他心裡生出個可怕恐怖的念頭,得不到的東西可以掠奪。
梅爭寒的感覺變的敏銳,頃刻間就感受到梁簡的不對勁,他伸出手指頭戳向梁簡的臉,有些淘氣道:「因為瞎了就看不見你的臉,你還天天照顧我,我太虧了。」
一想到梁簡這等美色只能靠想像,梅爭寒就覺得虧大發了。
梁簡被這答案釘在原地,他眼底的血絲褪|去,心裡的浮躁還未消散。他看著梅爭寒,長長的呼出一口氣,末了還是覺得不解恨,恨不得把梅爭寒摟在懷裡咬一口,免得他異想天開,盡說一些讓他不安的話。
「你怎麼不說話了?」梅爭寒等了一會兒也沒聽見梁簡開口,以為梁簡是介意他那句話,心裡忐忑起來。
梁簡把他的不安當撫慰,把心裡的種種念頭都壓下去,嘴唇蹭過梅爭寒的手指,回道:「人都是你的,你卻看臉就夠了?我豈不是也挺吃虧。」
嘴唇的觸感是陌生的,像是不經意的動作,梅爭寒還沒反應過來是什麼,手指就先觸電般收回去。他摩|擦著被唇碰到的地方,好半天才反應過來梁簡說了什麼。他張嘴想反駁,就被梁簡扣住手臂,聽見梁簡道:「別在外面站著了,進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