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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老天爺覺得他這個時候不適合借酒澆愁吧。
梁簡笑了笑,轉身上樓。
樓道里,同樣睡不著的江盛雪穿著一身素色的裙子,坐在二樓護欄的橫凳上,看見梁簡上來,她驚訝的轉過身。她這個位置看不見樓下的場景,不知道梁簡剛才下樓一趟,還以為他是剛從外面回來。
梁簡看見她也有些詫異,問道:「你怎麼沒睡?」
江盛雪輕搖頭:「我睡不著,出來坐一會兒。你這是才從外面回來?」
「沒有,我下樓找店小二拿酒,可是他和周公下棋正歡沒有搭理我。」梁簡有些無奈的聳肩,看起來有些遺憾。
江盛雪笑笑,她只是一個人在屋子裡悶的慌,翻來覆去的睡不著,這才出來透透氣,沒想到會遇見梁簡。她和梁簡相顧無言,兩個人在樓道里彼此沉默一會兒,誰也沒開口,氣氛有些尷尬。
「那個……我能和你聊聊嗎?」江盛雪捏著自己的衣袖,手指觸摸到冰冷的鐵護腕,被那股涼意冷了個激靈。白天的事一直盤旋在她腦海里,她心裡始終有個疑問,想要尋個答案。
難得江盛雪先開口,梁簡點頭,走到江盛雪身邊坐下,示意她隨便聊。
江盛雪問道:「你對蠱和蟲人知道多少?」
「有所涉獵,了解不深。」梁簡如實回答,他前世一直在江南和乾東活動,要不是因為滇西的戰場損失慘重,和蠱師一戰一直打不下來,他也不會揮軍來此。所有關於蠱的東西,他都是在行軍途中了解的。此前對這東西一無所知,印象里就是個可怕的東西。
這一世他為了避免重蹈覆轍,對蠱有所警惕,但他畢竟剛到滇西,所以知道的真不多。
江盛雪對這個答案並不意外,她盯著梅爭寒休息的房間,思索片刻才道:「給兄長下毒的蠱師十有八|九不是丘桐國的人,因為在滇西的蠱師派系中,蟲人是堅決不允許存在的。如果發現有蠱師培養蟲人,蠱師派系會一起出手將人拿下。蟲人說白了,就是用活人的身體養蠱,讓蠱蟲寄生,把人變成傀儡。雖然我們滇西派系不允許,但閩國很盛行。」
閩國就是丘桐國邊境上擅長養蠱的那個小國,前世以蠱術把丘桐國將士打的節節敗退,做前鋒的大部分是蟲人,沒有痛覺,沒用人性,只要不被砍首,就能前仆後繼。丘桐國不知道多少士兵被蟲人折騰的精疲力盡,往往一個不留神,就著了蟲人的道。
梁簡前世對此感到大為頭疼,不得已讓下面的蠱師以毒攻毒。要是他沒記錯,這件事後來還成了徐良川定他罪的罪證,說他性情暴虐,嗜殺成性。
第19章
蟲人的培養分為兩種,一種是屍體,一種是活人。
利用剛死去的屍體寄生蠱蟲會比活人容易,但保存屍體的方法比較麻煩,而且製造出來的蟲人僵硬不靈活,和牽線木偶差不多,不適合與人作戰,頂多放在家裡端茶倒水,打掃屋子。這樣一來,不但成本高,成效還差,所以閩國的蠱師開始在活人身上打主意。
寄生活人的蠱和一般的蠱有所區別,為了能夠保留活人大部分的意識,寄生的蠱都是經歷層層撕咬活下來的中級王蠱。被寄生的活人力大無窮,無知無覺,絕對服從蠱師的命令。很多製造活蟲人的蠱師對宿體會精挑細選,會武功的當然是上乘。
活體蟲人很難成功,因為宿體前期會反抗,在有意識的時候選擇自殺。但就算只成功一小部分,這一小部分的戰鬥力也十分可觀。蟲人被蠱師用於暗殺並不稀奇,但因為蟲人用一個少一個,不到迫不得已的時候,蠱師也不會輕易把蟲人放出來。
昨天酒館裡的那個蟲人就是活體蟲人,看的出來他保留大部分的意識,在蠱師的控制下,可以交談如常人一般,別無異樣。
「酒館的蟲人想必也是衙門蠱師的手筆,只不過我很好奇,他為什麼那麼執著於你二人。就算他是縣太爺高價請回來的護身符,秉著道義為縣太爺出手一次,已經仁至義盡,怎麼還會再度截殺?」
白天事發突然,梁簡一心想著為梅爭寒解毒,倒也沒仔細想過這件事。這會兒江盛雪提起來,他深入一想,發現事態並非看起來那麼簡單。
在酒館裡的人是一波,但很明顯目的各不相同。那幾個殺手訓練有素,一看就知道是經常搭檔幹活的組織,他們的目標是梅爭寒。這一點不難理解,因為梅爭寒成功出逃,縣太爺的公子一怒之下重金懸賞也不是沒有可能。
而那個蟲人,他的目標卻不是梅爭寒,而是江盛雪。他從一開始接話搭話、以及後面痛哭淋漓,話題都是圍繞江盛雪。只不過他是用江大夫對他有恩做掩護,讓人一時沒有過多懷疑。
梁簡做為這場追殺里多出來的人,自然而然的成為這群人要最先幹掉的絆腳石,這也解釋為什麼江盛雪和梅爭寒出門那些人沒動,偏偏要等到梁簡起身才跟出來。那個蟲人撲上來的時候大概是想糾|纏之下,出其不意的給梁簡一刀,但沒想到梁簡壓根不想搭理他。
在酒館梁簡被激起怒意,也沒想過要留活口,都殺個乾淨。這會兒心生疑問,他把這件事仔細的從頭回想,發現其中確實有很多奇怪的地方。
按理縣太爺一死,衙門的蠱師就算和他終止交易,完全可以抽身離開,不在捲入這場渾水。可是他非但沒走,還步步緊逼,甚至不惜派出蟲人跟著殺手一起半途截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