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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簡喝了幾口薑湯凍僵的身體才暖和起來,他有些慚愧的低下頭,這次確實栽的有些憋屈。閒秋見狀知道自己所料不差,道:「你這次能脫身也算萬幸,以後要小心些才好,若是不行就想辦法拒絕入宮。皇上還是要顧忌皇家顏面,再者大長公主在此,他不敢太過胡來。」
「他是君,我是臣,我能找藉口推拒一次,總不能一直找藉口不去。」
為人臣子,低人一頭,梁簡也是身不由己。別說今日是被李鈺下藥,就是今日宮中龍潭虎穴,他也必須去。不然來日李鈺就要給他來個抗旨不尊的由頭,繼續找他麻煩。
閒秋沉默下來,君為臣綱,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梁簡毫無根基,是要比旁人艱難一些。閒秋輕嘆一聲替梁簡抱不平,溫聲道:「那位這次沒有得手難保還有下一次,你要早作防備,切莫像今日這般毫無準備。」
梁簡喝著薑湯,思索片刻,道:「我並非毫無準備,只是倉促間思慮不周,計劃沒能成功。」
閒秋聞言詫異地看過來,有些好奇梁簡是想了什麼應對之策。
梁簡兩次得她相助,心裡不勝感激,對她自然沒有那麼多的戒備,坦言道:「今日早朝皇上就對我過分關注引得穆將軍不快,散朝後我還被穆將軍說教兩句。我告訴他自己心有所屬,委婉的表示自己也很困擾,他當時雖然沒有表態,但看的出來願意幫我周旋一二。所以皇上傳召我時,我讓人把消息傳到公主府,只是……」
梁簡和穆程只有一面之緣,自然不會直接讓自己的人去公主府求救,而是讓梅爭寒去隔壁找單崇飛相助。以單崇飛的身份出入公主府更方便,只是沒想到救兵沒有搬來。梁簡在心裡自嘲一聲,暗道自己還是托大了。
哪怕他儘可能在棋局上拖延時間,還是沒能等到人。
閒秋有些驚訝地看著梁簡,可以說梁簡當時做出的第一反應非常的準確,整個王城要是還有誰會為這種事情出手,無疑是大長公主。那怕她並不認識梁簡,只要知道梁簡是臣子,為了皇家顏面也為了穩定朝綱,她都會出面阻止。而且深宮內院外臣不便硬闖,大長公主卻無顧忌。梁簡的謀劃並無問題,的確是個脫身的好法子。
只不過他輸在另一方面,也是最致命的一方面。
閒秋美眸微暗,用小銀刀將屋子裡的燭火撥弄得更亮,含笑道:「你這樣一說倒是巧了,我剛才正好聽到一個消息。大長公主今日準備進宮,卻不想半路上被傅家大小姐的丫鬟衝撞打濕了衣服,傅家大小姐為了給長公主陪不是,把人請進府了。」
深宮內院攔不住大長公主,但濕了衣服總歸是不妥,傅家大小姐身邊丫鬟的這個不小心,是實實在在絆住大長公主的腳步。也不知道是真的無心,還是故意而為。
閒秋話未說的太明,但梁簡已經明白過來,眼中殺意一閃而過。大長公主並非不願出手相助,而是另有人要置他於死地。他險些忘了,這王城盯著他的眼睛何止一雙?
閒秋面露同情之意,幽幽道:「梁城主,看來這王城之中想要你難堪的人還不少。」
梁簡深吸一口氣,放下手中的參湯對閒秋抱拳道:「多謝姑娘提點,是我滿目自信低估了對手,這次吃虧倒也不算冤枉。」
閒秋抿唇帶笑,眉目如畫,在溫暖的燭光中更顯的溫柔。她雖是女兒身,卻一向聰慧,看問題的眼光也很獨特。對梁簡的自責她有幾分不認同,道:「我倒覺得你沒有低估你的對手,儘可能的有所防備,你低估的是你自己在這場暗潮中的重要性。你此來王城儘可能的低調,住在驛館,身邊也沒幾個侍衛,可是依然有人不肯把你忽視。是因為你對他們有威脅嗎?不,悄悄相反,是因為你對他們沒有多大的威脅。」
梁簡眉頭微蹙,認真地看向閒秋,靜等她的下文。
閒秋笑了笑,繼續道:「你從默默無名之輩突然變成城主,沒有根基沒有人脈正是最好掌控的時候,人人都想把你拉到自己的陣營中。可是他們對你一無所知,不敢輕易冒險,就只好先把你打壓進泥潭,再對你伸出援手讓你感恩戴德。錦上添花算什麼?雪中送炭才會讓人記憶深刻。今日之事就是一個最好的例子,傅家這一出手,若不是你僥倖脫身,只怕已經掉入陷阱舉步維艱。」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梁簡自知毫無根基才低調行事,把自己的力量轉入暗處蟄伏。他在謀算別人利益的同時,卻忘了他也會成為被爭奪的對象。閒秋一番話醍醐灌頂,他今日何止是僥倖,簡直是死裡逃生。傅家是把他往死胡同里逼,半點退路也不給他。
可是這些人也錯算了一點,他梁簡併非毫無根基,任人擺布。他今日行錯一步,棋差一招,但並非滿盤皆輸。只不過原有的計劃全部被打碎,需要重新布局。說起來他還得好好謝謝傅家這一出,他雖沒有得到大長公主相助,卻意外用一步險棋重開棋局。
和其他人相比,還有些實權的皇帝又何嘗不是一個仰仗。
禍兮福兮禍福相依,不到最後誰也不能說自己贏了。
梁簡收斂了自己心頭那一點心軟,心思越發深沉:「我本來沒打算太早露出鋒芒,但都到了這一步繼續遮遮掩掩反而讓人小瞧我。他們想玩,我應當奉陪到底。」
「如此甚好。」閒秋滿意梁簡的鬥志,道:「我天音閣在此地紮根數十年,一向低調行事,不顯山不露水。但只要梁城主需要,我們就是你的第一股助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