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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盛雪的話讓大家為之側目,梅爭寒不由地看向梁簡,在場的人中只有他和黑烏鴉交過手,黑烏鴉存在與否他最清楚不過。
梁簡略沉吟,手指摩|擦手中的粗茶碗,江盛雪的話倒是給他提了個醒。黑烏鴉一開始是怎麼來的已經說不清楚,從他們手上的第一樁滅門案開始,他們就一直代表血腥和殘忍,但至今無人見過任何一人的真面目也讓人十分懷疑。
他前世真的滅了所有的黑烏鴉?還是說因為他當時過於兇猛的反撲讓黑烏鴉覺得自己惹上了大麻煩,不得不捨棄黑烏鴉這個名字轉而變成其他的門派。反正脫下面具,也無人認識他們。反之亦然,戴上面具,人人都能成為黑烏鴉。
這輩子從黑烏鴉襲擊江城到現在,還沒有黑烏鴉被剿滅的消息傳出來,相反傳說依舊存在。那延續這個傳說的那些人,又真的是黑烏鴉嗎?還是另類的模仿者?
「我說的不對嗎?」江盛雪見大夥都沉默下來,梁簡更是陷入沉思,心裡有些不安。
梁簡從自己的思緒里回神,笑道:「沒有,只不過很少有人這樣看待黑烏鴉,你的想法比較獨特而已。既然大家都修整好了,我們繼續趕路,爭取今日到王城驛館。」
乾東王城,大雪紛飛,銀裝素裹。高大的城牆拔地而起,是雪色里一道冰冷的鐵灰色防線。城牆旗幟高立,被風雪凍成一塊。其上站崗的官兵身上落滿鵝毛大雪,手中的長矛不動分毫。城下守城門的人也是站的筆直,領頭的身上帶著一壺酒,偶爾傳遞個下面的人喝兩口暖暖身體。
梁簡掀起車簾的一角,掃過面前高大的城牆,神色複雜。前世他就是在這裡失去穆爭寒,再一次回到這個地方,他的心就像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攥住,讓他喘不上氣,呼吸困難。這裡讓他的人生再次跌入地獄,萬劫不復。
通過守城官兵的巡查,梁簡他們繞過曲折的城牆進入城內。梁簡還記得驛館的大概方向,讓守衛順著長街過去。
王城是丘桐國的國都,天子腳下自是繁華,叫賣聲不絕於耳。那怕隔著車簾,也能從鼎沸的人聲中感覺到那種迎面而來的熱鬧。梅爭寒有些坐不住,撩起車簾打量外面的街道。
梁簡見他好奇,笑道:「等到驛館安頓好車馬,我帶你們出來玩。」
梅爭寒眼神一亮,放下帘子湊到梁簡身邊道:「兄長以前來過嗎?」
梁簡沉默片刻,才搖了搖頭。
前世如舊夢,如今夢醒,他也不算來過。而且這裡是還沒有被戰火摧毀的王城,和他見到的破敗蕭瑟不一樣。
梅爭寒察覺到梁簡那一瞬間的遲疑,沉吟道:「兄長自從進了王城就一直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你雖對我說不曾來過,我卻覺得你看這裡的一草一木都充滿悲傷。」
梁簡呼吸一滯,因為有太多不美好的回憶,他閉上眼想起的都是穆爭寒為他戰死的場景,讓他如何心平氣和。他的敵人也是他的摯愛,他們短暫的幸福美好之後是長長久久的分別。梁簡已經儘量不去想,可是心裡終究意難平。
「讓你擔心了,我沒事。」梁簡壓下那些不愉快的記憶,握住梅爭寒的手。重來一世互通心意,明明一切都很美好,沒在錯付。可終究失去過一次,那種鈍痛難以抹滅。
只是他不該在梅爭寒面前露出那種悲傷的神情,這對梅爭寒有些不公平。前世之傷與他無關,那種結局梁簡也絕對不允許再來一次。
王城驛館在清靜的興豐街,走過長街拐個彎就到了。前來王城的城主除了少數不拘泥環境的城主選擇驛館外,其餘都會在城中備有落腳點。比如徐良川就有一個買好的宅子,大長公主的公主府……
宋遠知道孫勝也有一個專門落腳的地方,還把地址寫給梁簡。不過梁簡沒打算去,而是來驛館歇息。雖然驛館條件是清苦一些,但防衛森嚴,可以省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煩。
要過年了,驛館要接收來自各地的消息有些忙亂,門口進進出出的人不少。
梁簡他們的馬車停在這裡有些惹眼,門口兩個守衛之一過來驅趕道:「哪裡來的不長眼的,這裡也是你們能來的地方?」
侍衛沒有理會守衛的粗魯,跳下馬車抖落身上的雪,掀起車簾把梁簡和梅爭寒請出來,後面的江盛雪和聞堯也跟著下車。
另一個守衛是個有眼力勁的,只是梁簡低調,並沒有在車上掛紅葉城的信物,所以他一時不察。這會兒見梁簡他們非但沒走還下了馬車,頓時就反應過來是外面來的貴人,連忙上前攔住同伴,行禮道:「公子莫怪,小的有眼不識泰山,不知道公子是從那一城來的。」
「這位是我們紅葉城新任城主,我們初來此地,小哥不認識我們也正常,煩請替我們通報一聲。」為梁簡趕車的侍衛甲接過守衛的話,抱拳還禮。
守衛心裡咯噔一聲,原來的十一個城主他們都了解,還以為梁簡他們只是代替城主來這裡的某個臣子,卻不想是新上任的紅葉城城主。紅葉城易主其他城主可能不清楚,他們驛館卻是知道的,而且主事很早就下達命令讓小心行事,若是不來便罷了,若是此人來驛館不可怠慢。
「這位小哥是對我們的身份有所疑慮?」侍衛甲見守衛遲遲不動,出聲提醒。
守衛猛然驚醒,忙道:「城主恕罪,小的失禮了。我們主事早已吩咐過我們,若是你來了就帶你去客房,你請往裡邊走,車馬我們會幫你照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