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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接下來要去哪兒?」橫豎都不舒坦,梅爭寒乾脆把這些事拋在腦後,專心致志的欣賞坐在自己床前照顧自己的梁簡,有一搭沒一搭的拉著別人聊天。
梁簡由著他性子,陪他閒聊:「你師父不是說讓你去漠北嗎?我們就往漠北走。」
「他真的想我去漠北嗎?」梅爭寒沉默了一瞬,眼底露出追憶之色,幽幽道:「師父既然讓盛雪告訴我,走投無路之際可去漠北,那說明他心底其實是不希望我去。只不過他擔心自己離開以後,我和盛雪日子艱難,才不得不給我們一條後路。」
梅爭寒了解他師父的個性,如果他師父真的想要他去漠北,那不會加上走投無路這個條件。師父會這樣說,多半是無可奈何。
梁簡聞言微怔,過了好一會兒,才低聲喃語道:「是嗎?」
原來江義的遺言並不是要梅爭寒去漠北,只是給梅爭寒留一條後路。那前世梅爭寒直接去漠北,中途沒有停留,是因為當時真的就走投無路嗎?
梁簡忽然想起來,前世自己不但沒有見過江盛雪,還連江盛雪的名字都沒有聽過。江盛雪這個人,並沒有出現在他的前世。也就是說,穆爭寒當年離開樵縣的時候,不但江義身亡,很有可能江盛雪也香消玉殞。他獨自一人遭到通緝和蠱師追殺,身受重傷,不得已逃亡漠北。
這一世,因為梁簡的出現,江盛雪安然無恙,梅爭寒有了選擇的餘地,他不用重複上一世的命運,可以選擇一個新的開始。
「聽說紅葉城的詩友會還在開辦,梁大哥,不如我們去紅葉城如何?」
梁簡發怔的空隙,梅爭寒已經思考好接下來的路程,反正他們三個現在也沒有確切的目標,那就先遊玩後打算。
梁簡抬頭看著梅爭寒燦爛的笑容,彎起嘴角道:「好啊,去紅葉城。」
只要是你想去的地方,我都陪你去。既然已經改變你的命運,那我會對你以後的人生負責。
第20章
剛剛下過雨的官道變得十分泥濘,梁簡趕著馬車走的很慢。這是他們離開郡城的第五天,一路欣賞沿途的風景,慢悠悠的走著,誰也不著急趕路。中途途徑一個驛站,梁簡還往江城寄了一封信。
梅爭寒體內的餘毒已經清除,身體逐漸好轉。他幾次想出來陪梁簡吹風,都被梁簡擋回去,江盛雪嫌他多事,讓他直接坐在馬車門口,掀起車簾就能和梁簡嘮叨。
紅葉城身為滇西四大主城之一,有著上百年的詩酒文化,每年的詩友會都辦的十分盛大。沿途的紅色楓林就像火色的織錦,給大地披上一層紅衣。雨後紅葉上掛著露珠,晶瑩剔透,映著紅葉的顏色,像顆顆飽|滿的紅珍珠。
梅爭寒斜斜的靠著車廂,看著外面火色連天的楓葉林,心思都不知道飄到什麼地方去了。坐了五天的馬車,他早就閒不住,眼看紅葉城盡在咫尺,恨不得策馬奔騰。
梁簡沒有揮鞭促馬急蹄,馬鞭隨意的放在一旁,他側身坐著,曲起一隻腳,姿勢隨意散漫。梅爭寒抬頭就能看見他的側臉,鼻樑挺立,唇角含笑,眼帶星光。
說起來這一路都是梁簡在照顧大家,露宿荒野的時候他守夜,留宿客棧他淺眠,梅爭寒擔心他身體撐不住,但實際上他面色紅潤,氣色比梅爭寒和江盛雪還好。為此,梅爭寒還在心裡暗搓搓的比較過,覺得梁簡比他強了不止一星半點。
這可讓梅爭寒受挫不小,要知道從小到大,他一直比旁人優秀。且不說街坊鄰里,就是走鏢遇上江湖客,對方也會客氣的稱他一聲少俠,而不是小兄弟。他並非年少老成,只是年紀很小的時候就被師娘帶著去走鏢,比旁人見識的多。
他原以為自己這樣就算出類拔萃,認識梁簡才知一山更比一山高。同時,他也很高興在自己最低谷難捱的時候,梁簡如同守護神一般從天而降。
「哥,你說我的通緝令會傳到紅葉城嗎?」
雨後空氣濕潤,吹過的風都帶著涼意。梅爭寒調整坐姿,大半個身子從車廂里探出來,緊挨著梁簡坐下。沿途一路走來,他對梁簡的稱呼已經變成一個字,去掉姓後變的更加親昵。雖然梁簡對這個稱呼哭笑不得,但一直沒有反駁。看見梅爭寒一臉純真的把他當兄長,他真不忍心拒絕。
此刻他們已經能看見紅葉城的城門,高大的城牆隔斷連綿不絕的紅色楓林,在天地間劃出一條冷灰色的分割線。
梅爭寒一想到自己的通緝令就頭疼,闖蕩江湖雖不在意,但若被人認出來,還是少不了麻煩。
「傳是肯定會傳過來的,畢竟死的是朝廷命官,於情於理城主都要過問一二。不過你也無需擔心,因為每年這種事情在一個城中不會少於五起,大部分通緝令從下面傳上來都是做樣子,不會有人真的去追查。」
這年頭,朝廷辦事從來都是圍繞郡官以上的大人物,下面的小人物怎麼鬧騰都無所謂,只要不影響他們的直接利益。就算通緝令在主城滿天飛,大家一看死的是個縣官,賞銀不過幾兩,也都沒興趣。這種睜隻眼閉隻眼的不作為,也間接的導致每年都有那麼幾個見義勇為的江湖俠客為民除害。
梅爭寒的事往大了說,城主責任追究下來,縣官魚肉相鄰,貪污腐敗的罪名逃不掉,梅爭寒殺他既是出於孝道也是為民除害,要脫罪不是沒有可能。而事情往小了說,死的只是一個咎由自取的縣官,和城主的利益八竿子打不著,城主沒必要為了他,去追一個江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