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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匠緊張的吞了口唾沫,結巴道:「他他他……他一向居無定所,我和他……也不是很熟,是他來寄賣過幾次東西,我們談論過一些打鐵的事。這東西他放在這裡兩年了,沒賣出去,他也一直沒來取回。」
張鐸和梁簡同年不同月,兩年前也不過剛及冠。二十歲就居無定所,靠寄賣暗器為生,看來張鐸的日子也並不好過。
梁簡聽完鐵匠的話沒急著下定論,沉默好一會兒,確定鐵匠真的不知情,丟下合適的銀錢,帶著袖箭腕扣消失在鐵匠鋪。
梁家一走,鋪子裡的空氣驟然一松,鐵匠癱坐在地,這才驚覺後背都被冷汗濕透。他抬手抹去滿頭大汗,心想這位故人的東西他是再也不敢接了。他只是養家餬口的小本生意,並不想捲入江湖的恩恩怨怨。
梁簡帶著袖箭在街上轉了很大一圈,等自己完全冷靜下來,才開始往棄屋走去。前世的因果他願意一力承擔,不管是復仇還是報恩,他都不想把這些東西帶到梅爭寒面前。梅爭寒是他心裡最後的淨土,他不想連這最後一點東西都護不住。
第10章
梁簡回到棄屋已經是午時,梅爭寒這次倒是聽話,乖乖的在屋子裡等他,沒有偷偷跑出去。梁簡帶回來一些食物,兩個人坐在一起吃飯,梅爭寒感嘆沒酒,吃的不盡興。
「身上又是傷又是蠱,還想喝酒?」梁簡眉頭微皺,口氣有些不滿。
梅爭寒摸了摸鼻子,身為傷患自覺理虧,沒有反駁。
「等傷好了,穩定下來,想喝多少我都請你。」
梅爭寒前世也好酒,而且千杯不醉。梁簡知道不讓他喝酒,他一定饞的慌,不忍他失落,又換了個口氣。
「一言為定,你可不許反悔。」
比起喝酒,小小的忍耐算的了什麼?梅爭寒幾乎是快答,只差高興的站起來手舞足蹈,酒鬼本質暴露無遺。
梁簡無奈又寵溺的看著他笑,沒有及冠前的梅爭寒真的像個大孩子,讓他想把全天下最好的都送到他手上。只為了看他展顏一笑,眉目飛揚,自信張揚。
梅爭寒被梁簡笑的不好意思,把自己的酒鬼本質稍稍收斂,安靜的吃東西,不在鬧騰。
等兩個人吃完飯,便開始著手後面的事。
聽音閣的人行事一向迅速,既然接了單子,就不會馬虎。
梁簡料想他們很快就會有行動,讓梅爭寒把想帶給江盛雪的話都寫下來,等下混亂起來他會趁機摸進江家把消息帶給江盛雪。
梅爭寒原本覺得沒什麼需要特別交代,讓梁簡帶口信也行。但轉念一想,他現在是逃犯,江盛雪對不認識的人肯定都是高度防備,他不寫個手信,江盛雪不一定會聽梁簡的話。
拿出梁簡買回來的筆墨,梅爭寒提筆想了一會兒,只在紙上簡單的寫道:「下葬師父當日,就是離開之時。」
江盛雪和梅爭寒在這裡住了十八年,對這裡的一草一木都有著非常深厚的感情,可是現在這些都要拋棄。為了活下去,他們可能永遠都不能再回來。梅爭寒心裡有著千言萬語相對江盛雪訴說,可到最後落筆,只是寥寥數語。
其實有些話,他不必說的太明白,江盛雪冰雪聰明,一看這幾個字就懂。
這裡回不來了,該帶走的都要收拾妥當。
宣紙上筆墨未乾,梅爭寒拿起來吹了吹,等墨跡不會糊在一起,才疊起來遞給梁簡。梁簡接過後直接收入袖中,看起來他對梅爭寒寫了什麼一點都不感興趣。事實也是如此,因為在梁簡看來,江盛雪對他構不成任何威脅,所以沒必要對這種事情抱有多餘的好奇心,徒惹梅爭寒懷疑。
梅爭寒對他這老朋友般自然的動作並不驚訝,反而覺得事情就應該是這個樣子,自然熟絡而又有恰到好處的距離感。
梅爭寒當然能感覺到梁簡的身上藏著秘密,可這些秘密在他的一言一行中又那麼坦蕩。仿佛是烈日盛開的睡蓮,在光明中坦坦蕩蕩,只有暗夜降臨之後,才隱藏起來,不可窺探。
天音閣的行動不出梁簡所料,進行的很快。幾乎在他們二人準備妥當的同時,江家那邊就傳來吵鬧的聲音。棄屋的位置很接近江家,加上中間沒有熱鬧的街巷喧囂阻礙,四周安靜,那邊的聲響可以直接傳過來。
梅爭寒心繫江盛雪,對聲源十分敏|感,判斷出位置的一瞬間,他就準備往門外跑,被梁簡攔住。梁簡抓住他的手臂,把他帶到後院的天井,指著屋脊道:「上去。」
簡短的兩個字堅定有力,梅爭寒沒多想,腳尖一點,身體騰空而起,猶如靈敏的燕子,飛落在屋脊上。站在屋脊上往下看,梅爭寒發現這棄屋比周圍的房子要多出半個閣樓的高度,站在它的屋脊上面,可以把江家的情況盡收眼底。
「你找這地兒也太……」梅爭寒欲言又止,他遠遠的看見江家門口圍著的鄰居,對這個棄屋的位置感到詫異。在他後面上來的梁簡沒有多言,而是拉著他一起趴在房頂上用屋脊遮掩,而不是大大咧咧的站著做活靶子。
梁簡的手搭在梅爭寒的肩膀上,是一個擁護的姿勢,梅爭寒側頭看著他,心情複雜。
梁簡斜他一眼,故意做出迷茫不解的樣子。但實際剛才梅爭寒未完的意思他已經領會,梅爭寒無非是覺得巧的不合時宜。但實際這真的是個巧合,最起碼和其他的巧合比起來,這個不是梁簡故意為之。他當時從屋脊上過來,一眼就發現這裡不太一樣,多留意一下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