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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律此人當是要處以絞刑……」許澤剛說完第一句,梁簡就斜睨過一眼,臉色看來並不高興,許澤立馬又道:「然此事乃是因為縣官草菅人命而起,梅爭寒難以伸冤只能自己手刃仇人,若是肯前來自首,」許澤說到這裡又抬頭看梁簡一眼,見梁簡面色如常,心中頓時有了把握,繼續道:「當可免罪。」
梁簡聞言笑道:「如此審判不違律法?」
許澤道:「臣是念在他一片孝心又肯自首,是仁義之舉,故願為他法外開恩。」
「許大人有心了,我看法外開恩就不必,此案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大人還是想想如何從輕發落。」梁簡併沒有領許澤的人情,他瞅著許澤一臉為梅爭寒感到惋惜的神情心裡微妙的不爽。他的人他知道護著,用不著別人操心。
許澤從搭話開始就一直注意梁簡的臉色,見他對此事並沒有太大的異議還以為他樂意看到梅爭寒免罪,沒想到他還是打算治梅爭寒的罪。這下許澤有些難辦,從輕發落說起來也不難,但這話是在他不治罪梅爭寒的情況下樑簡提出來的,這就值得尋味。
梁簡是想要輕到什麼程度?
和死罪比起來充軍服役是輕的,刺字流放也是輕的,受點皮肉之苦更是不值一提。梅爭寒這案子本來可大可小,這一下子反而大不得小不得,可愁死許澤了。
「這梅爭寒尚是少年人,若真依法處置顯的律法過於無情不夠人道。況且當今陛下主張孝悌,對這類案子的處置都較為寬鬆,以臣愚見,不如……」
受點皮肉之苦以示懲戒,許澤是打算這樣回復梁簡,然而還不等他把話說完,梁簡就把話茬接過去。
「不如充軍服役。」
許澤的話卡在喉嚨里,他下意識的啊一聲,像是被人一把掐住喉嚨,滿臉驚愕之色。
充軍服役和死罪比起來的確是輕的,但和皮肉之苦比起來重了不知道多少倍,梁簡這那是從輕發落,根本就是從重處理。許澤看不懂梁簡的意思,不知道他這是何意。
梁簡換了一個舒服的坐姿看著傻掉的許澤,摩|擦著身下的椅子扶手神情放鬆,並不覺得自己這話有什麼不對。然後他像是嫌許澤還不夠鬱悶一樣,饒有興趣地問道:「許大人以為如何?」
許澤:「……回城主,臣以為這個懲罰過於重了些。」
梁簡認同地點頭,道:「我也覺得,不過我記得充軍服役有兩種情況,一種是把犯下重罪的犯人推上戰場修建工事用於戰爭,這種基本上就是服刑到死沒有迴旋的餘地。而另一種是讓犯下可免之罪的武人強制服刑兵役,在戰場上戴罪立功,這種有明確的服刑時間和梅爭寒的情況也相吻合,我倒覺得可行。」
丘桐國的確有兩種不同的兵役情況,但因為第二種情況在某些方面存在弊端,一般情況下不會套用在平民的身上。其服刑時間和戴罪立功都有很大的操作空間,謀劃得當還能為服刑的人在軍營謀一份好差事,所以這一條也成了很多家人犯事的達官貴人謀求利益的途徑。
許澤一開始並沒有往這方面想是他以為區區一個梅爭寒並不值得梁簡為此大費周章,現在聽見梁簡點明自己的目的,許澤萬分詫異。
他努力掩蓋自己內心的驚訝,繼續這個話題道:「以梅爭寒的情況服刑第二種兵役的確不算處罰過重,而且他罪責不大,服刑一兩年即可。」
一年太短兩年剛好,這點梁簡倒是沒什麼意見:「服役地點許大人可有想法?」
許澤已經看出來梁簡是有意相助梅爭寒,當下膽子大起來,回話也利索不少:「這個既然是在滇西發生的事,那送去虎牙口便好。單大人是性情中人,應當能理解梅爭寒的難處。」
虎牙口是滇西屯兵之地,其主將單崇飛乃是琅琊城城主,丘桐國聲望僅次於穆程的驃騎大將軍。這人祖上是草莽出生,虎牙口又地勢特殊,單崇飛半腳踩在江湖,對江湖義士禮遇有加。梅爭寒這性子應當合他脾氣,想來不會被人太過刁難。
梁簡頷首,這和他所設想的差不多,他一開始打算的就是讓梅爭寒去虎牙口。單崇飛其人乃是前世西北軍之首,梅爭寒和他是忘年之交,曾答應過他保全西北殘部,不然也不會被梁簡趁機要挾。
梁簡和單崇飛不太對付,至於原因梁簡也說不上來,他對單崇飛沒有意見,但單崇飛十分不喜歡他。前世聯盟一起討伐外賊的時候,單崇飛算是把不喜歡發揮到極致,隔三差五挑梁簡的刺給梁簡找不痛快,氣的梁簡火冒三丈。若不是梅爭寒從中調解,梁簡肯定當場翻臉和他干架。
雖然前世關係差到這個地步,但是梁簡不得不承認單崇飛是個有本事的人,他與之相比也稍遜一籌。而且單崇飛對梅爭寒很好,可以說梅爭寒在行軍布陣上受他的影響極深,在不能考慮漠北的情況下,送梅爭寒過去和人偷師是個不錯的選擇。
反正這一世梁簡先搶走梅爭寒,單崇飛交給梅爭寒多少有用的東西,最後受益的人都是他,他非但不虧,說不定還能好好氣一氣這個死對頭。
「虎牙口春季招兵,那就把服役時間定在明年開春,其中細節之處勞煩許大人回去完善。」
梁簡最後提了提服役的時間,許澤點頭應道:「是,下官這就回去準備。」
說完許澤對梁簡拱手行禮就要告退,不過這禮剛行了一半許澤就僵住,他抬頭看著似笑非笑的梁簡這才反應過來他們討論的假設條件是梅爭寒自首。可現在他們連梅爭寒的影子都沒看到,這怎麼定罪?許澤自知失誤,躬身正欲給梁簡請罪,忽然聽見身後傳來少年明快的嗓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