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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一道慵懶睏倦的聲音響起,“無事,在外侯著罷。”
我伏在塌上,轉身望他,一抹洶湧的欲望似乎要突破喉嚨,將此時此景撕裂開來。
是了,塌上那人便是前幾日還在說要與我忘卻過去,再不相干的人,李建成。
那人伸出手來,似乎想將我帶到塌上,“怎麼?地上很舒服麼?”
我嗤笑一聲,用力推開他的手,“太子殿下,您是不是該解釋一下,如今到底是何情況?”
他望了我一眼,語氣里只有淡漠,“哦,昨日本太子醉了酒,只知道有人送了美女來為本太子暖床罷了。如今想來怕是有人想攀附本太子,所以才將神女送來做了禮物。”
我雖是望著他,卻又好似透過他望進我自己的心底。面前的他是如此的陌生,真不知道,當初的我到底又怎會那般小心翼翼地喜歡上他呢?
“呵呵,太子殿下還真是甩的乾淨呢。”
若是有人能望進我的眼中,那他一定可以看到我此刻的絕望和傷悲。
誰知,李建成卻將我一把帶起,扣在懷中,那人的模樣越發清晰,觸手可及,“不如將錯就錯,唐姑娘今後便搬來我太子府如何?”
他的聲音傳入我的耳中,如今只叫人汗毛直立。
我的淚水終于禁不住,猛地掉落。
原來,竟是如此……
“啪!”
只聽清脆一聲響,我狠狠甩了李建成一個耳光,“李建成,你無恥!我要的是感情,不是利用!”
‘利用’二字幾乎是咬牙切齒。
他似乎沒有預料到一般,只靜靜地保持側著身子的姿勢,半晌,才大笑幾聲,“怎麼?你不是一直暗慕本太子麼?難道還要故作清高不成?”
呵,故作清高嗎?原來他明知我喜歡他卻又一直對我不明不白,如今看李世民日益強大,所以便坐不住了,想利用我,將我當做贏得勝利的籌碼嗎?
我望見圓桌上擺放的花瓶,忽地一把將其拂到地上,順手拿起一塊碎片,便刺向那人的胸口,“你聽著,我唐明涵只愛過莫君輕,從來都不是你李建成!”
孟岩聽到聲響,猛地推開屋門,卻被李建成出聲喝止。
“滾出去!”
孟岩看到此間場景又呆了一瞬,才默默收了腳步退出門外。
“你不必為我負責,但我也絕不會枉自吃虧,這一道傷疤便算是你對我的懺悔了。”
李建成望了我片刻,卻並未推開我,只見他猛然握住我的手,又狠狠用力一送,我手中的碎片徹底沒入他的胸口,我慌亂中鬆手,連忙抬頭望他,他卻微微一笑,臉色卻蒼白地厲害,“甚好,我李建成也從不欠別人半分,如此一來,我們,便兩清了。”
我的心再次被撕裂開來,輕輕嗤笑一聲,笑自己剛剛看到碎片沒入他胸口時的恐懼,笑自己就在剛剛還在期待著什麼。
“李建成,既然不喜歡我,你又何必先前傷了我的心,如今又傷了我的尊嚴……”
我的聲音早便失了靈魂,惟余空洞。
還未待他言語,我便又笑了兩聲,只是笑著笑著,眼淚卻又溢了出來,我望著他,似乎從不認識他一般,一字一頓道:“李建成,自此今後,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他兀自起身理了理衣裳,聲音淡淡,不知喜怒:“正巧,也省了本太子的麻煩。”
望著他推門而去的背影,我忽地便恨起了他,更恨起了剛剛醒來見到李建成的那一刻竟有些微微鬆了口氣的自己。
……
淚水肆虐不止,碧螺在外使命地敲打著殿門,我卻充耳不聞。
我知道,這一次,我是真的要離開了。
作者有話要說:記得多多留評哦寶寶們,作者菌動力滿滿o((≧▽≦o)
☆、別長安明涵欲逃離,失戰機流亡難民群
此去巫山千萬里,餘生寥落一燈寒。
當我乘著李淵御賜的車輦告別長安城的時候,李世民與李建成均未現身,倒是長孫無忌慌慌張張地趕來城門為我們送行。只是不知為何,他只有些欲言又止地望著我,半晌,三軍將行時,他才一把拉住我的手,道了句:“定要平安回來!”
長安的亭台樓閣愈漸模糊,我撩著帘子,心下忽地就有些感慨,想我當日顛沛流離無處可棲,是唐宮接納了我,若是從此天涯陌路,任誰都會留念不舍的。
“姐姐莫要再看了,長安城已經離得很遠了,路上顛簸,姐姐還是早些歇息吧。”
說著,碧螺拿過一件厚厚的刺花裘衣為我披在身上,她的指尖不經意刮到我的脖子,微涼。我有些哭笑不得地瞅了瞅這件桃紅色的少女心毛裘,伸手捂住她的手,道:“姐姐我又不是那弱不禁風的小女子,這才什麼天氣,不用把我包地像個粽子一樣吧。”
碧螺卻理直氣壯地拍掉我的手,粉嫩的嬌唇翹起,眸光純粹清亮,裡面卻包裹著無盡的關懷和溫暖,“如今正是晚秋,夜間風涼,若不注意保暖禦寒的話,你的老毛病又要犯了。”
我愣了一瞬,任碧螺又把一旁的暖爐塞到我的手中。之前在桃林縣落下了體寒的後遺症,碧螺只聽我講過一次,卻一直記掛著,並為我時時預防著。
我伸手刮過她的額頭,明明淚光閃爍,卻偏偏裝作漫不經心,“傻丫頭。”
順便將身上的薄毯亦蓋到碧螺的膝上。
望著碧螺睏倦地倚在馬車側窗上小憩的模樣,我的眼眶終是盈滿了淚水。
若是註定要走,就不該留下種種枷鎖困住別人,更困住自己。
只是天行有常,非人可逆。
裴寂的軍隊趕到山西時正巧趕上天旱無雨,四處極為缺水,遂裴寂索性將隊伍駐紮在介州城外的度索原,以便隨時在附近的山澗中用水。
沒成想,宋金剛竟趁機派人暗中斷了山澗的水源,又在裴寂無計可施急於求水之際偷襲了李唐大軍,裴寂收攏兵士倉皇出逃,此時的我已望不見他的身影。
馬車顛地厲害,忘了自己是第幾次叫停馬車,伏在路邊的枯樹上吐得昏天暗地。碧螺急得團團轉,我卻偏偏不讓她再去麻煩軍醫來為我診脈,碧螺眼眶紅得厲害,卻默不作聲地幫我煮了些清淡的粥餵我喝點。
“不用擔心,我最近正好覺得自己胖了些,就當減減肥了嘛。”
雖然心知自己為何如此,可我還是有些沒心沒肺地沖碧螺打趣了一句。
碧螺抿著嘴不理我,卻伸手貼上我的額頭,手心中似乎還泛著絲絲冷汗。
她的聲音滿是焦慮:“不行,我們不能再這麼趕路了,你的身體已經有些吃不消了。裴大人怎麼這般自私,竟不顧姐姐的死活自己逃了?!”
碧螺說著說著忍不住還落下幾滴淚來。
我心知此時若不趕快離開,很快便會被宋金剛的人馬追上,輕則成為俘虜,重則一命嗚呼。
我伸手抹了抹碧螺臉上的眼淚,笑道:“你這個樣子倒像是姐姐我得了什麼大病一般,好啦,快些扶我起來,我們還要趕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