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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螺,是我,是我對不起你。
這次回來,李建成並未將我的事情上報李淵,李淵許是年紀大了,心裡也不願插手過多的事情,遂也順便裝了糊塗,並未過多計較,所以大唐神女在普通百姓心底,早已離世。
而待我趕到秦王 府時已是傍晚,秦王 府門口的侍衛亦換了好幾波,早已不識得我是誰,又是哪戶人家的主兒,只冷冷地告訴我說今日待客的時辰已過,讓我改日再來。
我佇立在秦王 府門口,平生第一次發覺,那個我曾經住了大半年的地方,竟陌生地厲害,直叫人心底發毛,掌心冰冷。
心底湧起一番傷感,那個初遇時的翩翩少年,雖然不及愛情,卻也曾是我最重要的朋友。可惜如今,早已不在了吧。
據小汐說,李世民征討劉黑闥之時特帶了碧螺從軍,李世民被李淵召回時,卻告知小汐,碧螺在河北洺水一戰中失了音訊,至今生死未卜。
我攥緊手中的青色折傘,然後將其猛地扔到地上,轉身走進漫天的蒙蒙清雨中,冰涼的雨水澆在身上,涼到心底。
碧螺,若是當初的我自私一點將你帶走,是不是就不會是這個結果了?
我在雨中毫無目的地晃悠了許久,只感覺雨勢瞬間小了,一回頭,卻瞧見李建成正擔憂地望著我,身上的裘衣被他披到頭上,護在我身後。
他的聲音似乎有種堅定人心的力量。
“放心,我定會幫你找到碧螺。”
雨水順著衣服的紋理撲簌簌地滑落,他的後背該是淋濕了大片,當時我那顆漂浮的心忽然就安定了下來,似乎有他在,我什麼都不用再去害怕。
原來,他在用自己的方式告訴我,無論風雨,他都會牢牢地護在我身後。
本來就有些酸澀的眼眶忽地盈滿了淚水,我一把撲進他懷中,嘆了聲,“傻瓜”。
直到晚上回到太子府,我換了身乾淨衣裳,坐在李建成身邊嘬著眼前的薑湯。忽然想起什麼,我沖他皺了皺眉:“你知道嗎?我不喜歡喚你太子殿下,也不喜歡喚你莫君輕。”
李建成笑了笑,將我順勢攬在懷中,笑得眉眼彎彎:“那喚我建成也好。”
我一抖,他又怎會明白,李建成這個名字總是時時刻刻讓我記起玄武門之變。
撇了撇嘴,我賭氣道:“我不要,我對這個名字有心理陰影。”
他無奈地望了望我,似乎低眉思索了片刻,唇角的笑容逐漸放大:“那就喚我毗沙門吧,這是我的小名,母后還在世時就是這般喚我。”
“毗沙門?”
我嘟囔片刻,然後猛地一拍大腿,“我喜歡!”
腦中靈光一閃,我衝著被我的反應整得有些懵懂的某人笑道:“毗沙門在我們那兒倒像是個泰國名字。”
“泰國?是什麼?”
他愣了愣,我勾唇神秘一笑,“一個盛產人妖的地方……”
他望著我的模樣,怔怔地沒有回神,似乎要將我刻在腦中一般,說話的聲音滿是寵溺:“總是愛說些奇怪的話。”
我眨巴了下雙眼,那人卻一把將我撈到懷中,這才把蘊藏多年的話通通傾吐了出來,“你知道嗎?早在你去太原的時候,當我知道你失蹤的那一刻,當我知道自己也許再也見不到你的的那一刻,我就在想,若是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一定不會再忍了。陰謀也好,陷阱也罷,我都要好好待你,只要你願意,我一定好好愛你,哪怕最後的結果是萬劫不復,我也要把你留在我身邊,我要你永遠都屬於我。”
第一次感覺自己這麼愛掉眼淚,我怎會不明白呢?
窩在他懷中飛快地抹了抹眼淚,我這才起身很是受用地沖他一笑,然後單手支額,望著毗沙門的側臉,微微沉思。還記得當年自己瘋狂地迷戀步步驚心,但是對於若曦忽地喜歡上四爺的原因總是覺得突兀。如果她真的喜歡八爺,哪會管還有多少相處的日子,與心愛之人攜手,一刻也是值得,更不用說她還有泛泛二十載。
毗沙門望見我的目光,彎眉一笑,我亦笑著伸手撫上他的側臉,腹中的那些話語竟不經意地脫口而出,“毗沙門,就算與你在一起只有短短半載時光,我都是樂意的。”
他反握住我的手,定定地望著我道:“我只希望現在就是地老天荒,那我就不必擔心你再次離開我了。”
靠近他懷中,我輕輕勾唇,原來他竟是如此想的嗎?明明是我在一直追趕著他的腳步,是我一直一腔痴情相付罷了,如今卻像是我在捉弄他一般。
也許我的多次離開,是真的傷了他。
毗沙門,你一定不知道,我到底有多愛你。
愛到可以放棄我最嚮往的自由與現代女性該有的原則。
作者有話要說:作者菌:明涵,你一定也不知道,他到底又是怎樣地愛著你……
☆、得真相明涵心欲絕,終別離再難重相見
清晨的空氣中似乎還瀰漫了一絲清涼的霧氣,微弱的陽光自東邊的天際灑下,穿過霧氣後,卻只剩了搖搖不定的幾個影子罷了,
扶了扶頭上的珠釵,我抬步便要跨出太子府,卻聽身後一道笑聲遠遠傳來,那人腳下生風一般,在我晃神之際快速挪到我跟前,然後拱手笑道:“呦,這不是唐姑娘麼?魏徵這廂有禮了。”
我連忙扶住他的胳膊,雖是心下好奇魏徵為何今日特意來找我,卻只笑笑,回道:“魏大人客氣了,咱們好歹也算是舊相識,不必如此多禮。”
魏徵這才直起身來,一伸手,示意我邊走邊聊。
我沖侯在門外的轎夫抱歉地點點頭,他們會意遠遠地跟在我二人身後。
“唐姑娘這麼早是要趕去秦王 府麼?”
魏徵雙手背在身後,側頭沖我禮貌地笑問道。我點點頭,望著那人隱藏在笑意下的眸子,輕聲道:“明涵有些私事需要向秦王請教一番。”
魏徵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順帶著“哦”了一聲。我見他欲言又止,並不直接言破,只得出聲問道:“魏先生,您有什麼事情直說便是,不必為難。”
魏徵方低頭一笑,旋即搖了搖頭,輕聲一嘆。我眉頭一皺,“不知魏先生是為何而嘆?”
魏徵頓住腳步,聲音再也不似之前的隨意瀟灑,“不知唐姑娘是否清楚,太子因為擅自將你帶回長安一事,被皇上狠狠訓斥了一番?”
我一愣,他明明告訴我說,李淵並不在意的……
“唐姑娘又是否知道,太子為了你冷落了太子妃已久?鄭氏乃名門望族,太子萬不該如此才對。”
晨風拂過,我的心頭顫地厲害,卻咬住嘴唇沒有言語。魏徵見我這般模樣,又嘆了一聲,“如今正是緊要時刻,唐姑娘卻要獨自一人去找秦王,這其中的利害關係又可曾想過?”
我的臉色瞬間暗淡了幾許,我只想著碧螺的消息,故意不去多想,可還是錯了嗎?魏徵默了聲,沒再言語,轉身大步回了太子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