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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月同母親離開了小鎮,來到了父親所在的城市。
在父親的家裡,他有了新的名字——狄景瑜;也見到了大他五歲的哥哥——狄靖哲。
狄靖哲臉上總是帶著親切的笑容,對狄景瑜也很好。這使從小因為沒有父親而被其它孩子欺負孤立只能自己獨自玩耍的狄景瑜很是高興,很快他就粘上了狄靖哲。可他卻不知道,其實一切,都是假像,追究到底,不過是交易一場。
原本按輩分來說,他應該叫狄靖瑜,可是因為狄靖哲的強烈反對而作罷。“靖哲”與“靖瑜”是同字輩,狄靖哲不能接受父親把情婦生的孩子與髮妻的孩子列為同級。作為交換,他必須接受狄景瑜母子,並且要當一個好哥哥。
就這樣,一個表面上幸福美滿,實則卻脆弱不堪的家庭僅憑一根如發的絲線維持了下去,不知情的狄景瑜在這裡度過了他童年中最快樂的十年。
微妙的平衡在狄景瑜十四歲那年被一場意外打破了。
身為音樂教師的母親在一次去學術交流會的途中意外身亡,父親得知消息後就匆匆趕去了外地。留在家中的狄景瑜呆坐在沙發上,恍惚間他聽到了狄靖哲欣喜而瘋狂的笑。
那個女人死了。狄靖哲笑。那個害他的母親痛苦了一輩子的女人終於死了。她是罪有應得,因為她破壞了別人的家庭,她活該!
狄景瑜呆楞了半秒,然後發瘋地撲上去撕打狄靖哲。他憤怒而哀傷,他不相信自己信任了十年的哥哥竟然是他一相情願的假像。
可狄景瑜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勞的,很快他就被狄靖哲壓在地板上。狄靖哲的雙眼閃現出異樣的光彩,他撕開了狄景瑜的衣服,不顧狄景瑜的掙扎,挺身刺入了狄景瑜的體內。
狄景瑜哭喊,尖叫,卻無法阻止狄靖哲的暴行。
在那一夜裡,狄景瑜流幹了他一生的眼淚。
失去母親對父親的打擊很大,回來後,他的情緒一直很頹廢。狄景瑜沒有告訴父親在他走後家裡發生了什麼。他已經失去一個親人了,他不想再失去另一個。
狄景瑜就這樣忍耐著,忍耐著,成了狄靖哲的玩物。
半年後,一直思念母親的父親突然離世。狄靖哲接手了父親的生意,憑藉他傲人的頭腦,家族生意被他打理得井井有條。而狄景瑜則徹底淪為狄靖哲發洩慾望的工具。
家,對於狄景瑜而言已經沒有任何意義,狄景瑜開始逃跑。
他逃跑了無數次,可每次都會被抓回來,緊接著的,便是越發無情的懲罰。
他也曾自殺,可狄靖哲居然用父親和母親的骸骨來威脅他。
狄靖哲說,這不過是他排遣無聊生活的遊戲,他沒有權利拒絕,因為他欠他的。
狄靖哲說,他永遠都別想離開他,他會找到他,無論他躲在哪裡。
狄靖哲說,如果他能殺了他,他就放他走。
狄景瑜不再逃跑,他開始學習近身殺人的功夫。拼盡全力,只為求得解脫。
可無論他怎麼努力,狄靖哲都如同一個遙遠的背影。
可望,卻不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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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就這麼過了六年。在這期間,狄景瑜成了為狄靖哲賣命的走狗。狄靖哲的命是他的,任何人都休想同他搶。六年來,他殺了無數的人。對他而言,殺人,已經成了一種習慣。習慣了殺人,也習慣了狄靖哲夜夜無情的折磨。
他選擇順從,因為,他沒有選擇。
或者說,他已經麻木。
在一次回家的途中,他們遭到了狄靖哲競爭對手的偷襲。狄景瑜為了救一個被無端捲入的小丫頭而中槍。
然後,狄景瑜穿越了虛無縹緲的時空,來到了這個時代。無奈命運作祟,迎接他的仍是地獄般無盡的人間之苦,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他曾強迫自己忘記,可他,終究,不是聖人。
劉進,尚延宜,尚延武,尚延輝,還有其它許許多多叫不上名字的傢伙的嘴臉,猙獰的,從眼前閃過。
狄景瑜從頭到腳像被抽乾了一般,全身不停的抽搐,有如垂死的動物。
“……殺……了……你們…… ”
你們施加在我身上的痛苦我會成倍還給你們,讓你們也嘗嘗生不如死的滋味。
“……殺……了……殺…… ”
用刀子把你們砍成肉塊,剁成肉泥。
“……殺…… ”
全都殺死,一個也不留,一個也不放過。殺了你們,殺了你們。
斷斷續續的哀鳴隱藏了無盡的痛苦與淒涼,看著這樣的狄景瑜,謝倉野幾乎落下淚來。
究竟他遭遇了多麼不公的對待?
究竟怎樣的仇恨能令他如此痛苦?
謝倉野把狄景瑜緊摟在胸前,狄景瑜劇烈的咳嗽,時而嘔出噁心的穢水,吐了謝倉野一身。可謝倉野卻毫不在乎,仿佛要用體溫替他驅走一切噩夢般的,緊緊的摟著他。
“放心,放心……他們不在這裡。”謝倉野呢喃的低語:“只要有我在,任何人都不能傷害你。”
“……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對我……我做錯了什麼…… ”狄景瑜的眼神仿佛死人一般,空洞得嚇人。
“你沒有錯,聽到了嗎?你什麼都沒做錯。”
“……殺了……你們…… ”e
“這裡沒有壞人,你很安全,真的,我向你保證。”謝倉野更用力的摟緊狄景瑜。
“……救我……救救我…… ”他被拋在好深好深的深淵裡,沒有人能夠幫他,他絕望,只能無助的哭泣。“殺了我吧……殺了我…… ”
“醒過來,求你看看我,求你…… ”聲音漸漸嗚咽,謝倉野把臉貼在狄景瑜的頰上,輕輕的,溫柔的廝磨。“你聽到了嗎?聽到了嗎?”淚水順著臉頰滑下,沿著兩人相貼的皮膚氳成一片。
濕潤的涼意微微喚醒了狄景瑜的心神。在謝倉野溫暖的懷中,他不再抽搐,眼神微動,似乎在下意識的尋找謝倉野的身影。
“求你醒過來,好不好?我會保護你,用我的一切,甚至生命保護你。”
“……真……的?”蒼白的手指顫抖著,移上謝倉野的衣襟,仿佛溺水之人垂死前抓住的救命浮板一般。
“真的,我發誓。”
一個吻,落在因汗濕而發涼的額間,愛憐的情愫滿溢。
剎那間,渙散的眼神凝聚出神采,起初茫然定不住焦點的視線,終於聚攏在謝倉野臉上。瞬息之後,狄景瑜便陷入了無邊的黑暗中去。
雖然只有一瞬間,可那有如鑽石般流光異彩的璀璨眸子卻鐫刻在了謝倉野的腦海深處。
一生,銘記。
紅藕香殘玉簟秋。
輕解羅裳,獨上蘭舟。
雲中誰寄錦書來?
雁字回時,月滿西樓。
花自飄零水自流。
一種相思,兩處閒愁。
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
第 8 章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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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景瑜又睡了好久,卻仿佛做了美夢般,非常安穩。
在一個陰雲壓頂的下午,狄景瑜才幽幽轉醒。
空氣有些沉悶,心緒卻是前所未有的清明。
看著頭頂上陌生的帷帳,狄景瑜不禁有些恍惚。仿佛自己回到了剛剛來到這個時代,睜開眼就身處洵水樓家的時候一般。
動了動身子,並不似那日那般疼痛到難以忍受,但四肢微微發僵的感覺卻也十分不舒服。
撐起身,前胸偏靠近肩膀位置傳來的痛意讓狄景瑜險些倒回床上。他低下頭,看到自己穿著絲製的白衣,胸前纏著乾淨的繃帶。
一時間,狄景瑜只覺頭腦空白一片,完全理不出個所以然來。
“你醒了?”笑吟吟,略帶些欣喜的聲音隨著門的推開響起。
狄景瑜抬頭,入眼的熟悉面孔讓他的神色頓時一冷。
謝倉野站在門口,身後跟著一個端著湯碗的丫鬟。看到狄景瑜沉下的臉色,他悠悠一笑。拿過湯碗,揮退了丫鬟,他走到床邊,對狄景瑜柔聲道:“藥剛煎好,快趁熱喝了罷。”
意識雖然還有些混亂,卻已能勉強將在連陵的前因後果串連成線。狄景瑜杏眼微眯,言語間沒有絲毫起伏的問:“你們把那老人怎麼樣了?”
謝倉野聞言笑了笑,語氣中有著十足的寵溺:“先把藥喝了,有問題一會再問也不遲啊。”
“你先回答我。”狄景瑜沉著臉,大有“你要是不說我就不喝”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