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頁
狄景瑜被送回房時已是昏迷不醒渾身是血了。
尚延宜吩咐莊治請大夫來診治。狄景瑜是他們扳倒劉進的王牌,可不能就這樣死了。加之那日他在狄景瑜身上體驗到了前所未有的快感,以至於他對狄景瑜的身體至今念念不忘。如此中意的玩物,怎麼能就這麼玩完了?
“你永遠都別想離開我,我會找到你,無論你躲在哪裡。”
昏迷了十多天,狄景瑜才睜開眼。
幽幽地嘆了一口氣,眼神呆滯,對著頭頂發呆。
最近,他總是夢到過去的種種。
想不到自己在前一世不得自由,換了一世卻仍不得解脫。
自怨自艾沒有任何用處,現在他能做的,是自己從這地獄中逃離。
前一世的那個人沒給他任何機會,可是現在不同。
尚延宜的計劃表面上看上去甚是完美,可是他們卻犯了一個非常大的錯誤,那就是行事不夠謹慎,過於急躁。
雖然現在的情形對劉進不利,這一點看北定王府上下的臉色就可以知道了。但戰事未了,劉進的勝敗仍屬不定,如果他敗了倒還好說,可如果他沒敗,太子現在就抓了人來豈不是太過鹵莽了?搞不好還會引火燒身,自掘墳墓。
在北定王府時,無論狄景瑜做什麼都與樓家脫不了干係,所以他一直在等,等待一個可以切斷他與樓家聯繫的契機,一個不用牽連樓家卻能讓他從他們手中逃離的契機。
如今這契機終於來了,他又怎麼可能錯過?
不去理會如潮水一般席捲而來的痛感,狄景瑜閉上眼睛又睡了過去。
如果這是他得到契機的交換……
那麼,他願意承受。
※※※z※※y※※z※※z※※※
又過了月余,狄景瑜已能下床走動。
前線的戰勢依舊不容樂觀,朝野上下動盪不堪,太子府卻一派歡呼雀躍。
尚延宜及其同黨彈冠相慶,當晚便私下擺筵慶祝。
絲竹歌舞聲不絕。
yín亂的聲音一直傳到別院,擾亂了狄景瑜的琴聲。
狄景瑜蹙眉。
自從他的身份被拆穿後,他便換回了男裝。
放下琴,他踱至窗前,考慮著現在逃走的可能性。
經過鍛鍊,雖然狄景瑜表面上看上去仍是弱不禁風,胳膊雖然纖細,卻已是結實了許多。
為隱人耳目,他一直都維持著一副不敢反抗的可憐相。雖然這樣更容易引得他人更瘋狂的凌虐,卻也最容易讓看守他的人放鬆警惕。
正想著,莊治jian笑著推門而入。
“太子爺說了,叫你去彈琴助興!”
狄景瑜沒多話,梳洗一番便抱著琴隨莊治向筵堂走去。途中經過一間上了鎖的屋子,鎖頭類似於後來的九扣連環,狄景瑜曾在博物館見過此類的東西。
當晚來的都為尚延宜的心腹,當狄景瑜抬頭露出臉後,廳堂之上吸氣聲頓起。
唉……這張臉還真是麻煩……
狄景瑜在筵堂正中坐下,《良宵》《景春》《瑞華》三曲過後,堂上之人無不為他高超出眾的琴技所折服。只是事前尚延宜對狄景瑜的身份多少也透露了些,所以欽佩之情也摻雜了不少鄙夷。所有人心下皆波瀾暗涌,表面上卻是不為所動。
對於這個結果,尚延宜很是滿意。
“好你個賤人!居然用這種不入流的曲子來攪各位大人的雅興!真是好大的膽子!”
正所謂“欲加之罪,何患無詞”。
聞言,狄景瑜只是擺出害怕的樣子,卻也沒求饒的打算。
見他露出了瑟縮的表情,尚延宜倒也沒再為難他,語峰一轉,眉眼輕笑:“罷了,今兒個本宮高興,看在各位大人的面子上姑且就饒你一回!彈個《冬黎暮雪》聽聽,若是彈得好本宮就不罰你!”
《冬黎暮雪》是首極難的曲子,對彈奏者的技藝、指法皆有極高的要求。尚延宜讓他彈這個,自然有故意刁難的意思,言下之意便是彈得不好就要受罰。無奈不可拒絕,狄景瑜也只得照辦。
引子奏完,初冬瑞雪猶如置身於薄紗後,若隱若現,朦朧飄渺。
剛剛掀起薄紗的一角,一根鞭子毫無預警的抽上了狄景瑜的背,狄景瑜呼吸一滯,險些栽倒,雖勉強站住,指下卻彈走了音。
“好大的膽子!你是有意彈錯的是不是!?”尚延宜冷笑著,又是一鞭子招呼過去。
疼痛難耐,狄景瑜一連彈錯數音,鞭子呼嘯而過,在他背上刻下一道道縝密的血痕。
“給本宮認真彈!不許有絲毫差錯!”尚延宜眼中閃著嗜血的凶光,惡狠狠地望著狄景瑜。
一邊靠疼痛來努力維持渙散的神志,一邊又得顧著奏琴,狄景瑜的腦袋“嗡嗡”響成一片,魂魄幾乎出殼。
衣衫逐漸襤褸,露出了狄景瑜如絲綢般細膩光滑卻滿是累累傷痕的身體。
燭光下,他白皙的身體猶如鍍了一層金輝,讓人移不開眼去,背上滲著血的鞭痕更是惹得見者慾火中燒,血液沸騰。
手酸了,尚延宜丟下鞭子走到筵堂正中,不等狄景瑜反應便狠狠地刺入他體內。
此時狄景瑜光是維持神志不彈錯音就已經讓他耗盡心神,尚延宜的暴行幾乎令他癱在琴上,尚延宜就勢將他抱緊,向琴上壓去。狄景瑜死撐著身體,以免壓到琴,一個分神,指下又錯一音,尚延宜接過莊治遞上的金釺,向狄景瑜身上刺去。
粗重的鞭痕與細窄的扎傷相互交錯,使狄景瑜背上的血肉模糊一片。
待到尚延宜發泄過後,心滿意足的離開,狄景瑜是再也支持不住,癱倒在地上。
全身虛軟無力,四肢卻因疼痛而不住地顫抖。
神志無法凝聚,迷濛中,似乎聽到尚延宜笑著對眾人說了什麼。莊治捧上一個托盤,上面擺了十餘根方才的金釺。眾人拾了金釺,笑著湧上,向狄景瑜伸出手去。
※※※z※※y※※z※※z※※※
這一回,狄景瑜足足在床上躺了兩個月。
這期間,戰事向著出人意料的方向發展了。
面對北垣猛烈的攻勢,尚延汐與劉進決定誘敵深入。連棄數城,假裝被困,然後出其不意地反攻,一直將北垣大軍逼退至中越邊境。
此消息一經傳來,中越舉國歡騰,而太子黨們卻個個面色暗淡,愁容不展。
只怕尚延汐與劉進此次凱旋而歸的可能性十之八九,到時候縱然他們有樓思琦這個把柄在手,恐怕也難以扳倒劉進。如果那麼做就相當於直接與劉進樹敵,尚延宜雖貴為太子,可手中權力卻不足以與劉進抗衡,在朝野上暴露目標,實在不是明智之舉。
總而言之,當前形式對他們是大大的不利。
如今狄景瑜儼然成了一顆燙手山芋,眼下當務之急就是在劉進歸來之前把他送回去。
話是這麼說,可是依目前情況看來,狄景瑜卻又實在是送不得。
在太子府中受的傷均已結了痂,落了疤。
臉和前面倒還好說,可背上的各式各樣雜七雜八上下交錯的傷痕卻是如何也瞞不住啊!
幾日下來,尚延宜的頭髮幾乎愁白了一把。
“大哥!何必這麼麻煩,乾脆把那樓思琦殺了不就得了!”尚延武瞧不得尚延宜愁眉苦臉的樣子,張口道出自己的法子。
“哪有那麼簡單!?”尚延宜揉著頭道:“知道樓思琦在這的又不止我們,難保他們都聽命於我們。只要其中一個投到姓劉的那邊,到時候人沒了,你叫我們怎麼辦?”
“可是…… ”尚延輝也愁眉不展。“即使我們把他送回去,也難保他不把我們擄他的事說出去啊…… ”
“這倒不用怕,那樓思琦性子懦弱,又女氣,我看他巴不得旁人不曉得他的醜事,又怎麼會自取其辱呢?”尚延宜勉強笑笑。
“那倒是!諒他也沒那個膽子!”尚延武跟著笑。
尚延宜不再做聲,閉著眼靠在椅背上,長嘆一口氣。
尚延輝看在眼裡,心下也跟著著急。
尚延輝的母親——聞淑妃在後宮中的身居高位,曾一度受到皇帝的專寵。無奈卻紅顏薄命,生下他之後就西歸了。後來皇帝轉而開始寵幸穆珍妃,根本不在乎他這個六皇子。多虧大皇子尚延宜的生母慈歆皇后收留了他,這才使他這個不受重視的六皇子得以在陰謀橫生污穢不堪的皇宮中生存下來。這份恩情,他永世不會忘記。
打從那時起,尚延輝便死心塌地的跟隨尚延宜。他知道劉進是尚延宜的眼中釘,肉中刺,所以當他偶然得知樓思琦的秘密後,立即就將此事告知給了尚延宜。本想替他把麻煩除了,不想卻反倒給他添了煩憂,尚延輝也是十分懊惱。
無意間,目光落在了牆角的一副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