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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碎無痕,痕在心間。
心疼謝倉野遭遇的痛,怨恨自己殘酷的揭開了他的傷口。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
沒想到小美人學會撒嬌之後居然變得如此愛哭,簡直跟水做的一般。謝倉野撫著他的背,不住地安慰:“乖,沒事,都過去了,我早就看開了,真的…… ”
看著哭得梨花一枝春帶雨的狄景瑜,謝倉野苦笑的同時心下卻是滿滿的欣慰。
擁緊了懷中的人兒,謝倉野輕輕回應著狄景瑜,在他的臉上留下了細碎的親吻。
狄景瑜平靜下來,任由著他吻遍自己的額頭,柳眉,眼睛,睫毛,鼻尖,然後,是唇……
直到躲在旁邊的四個大丫鬟掩著嘴笑,狄景瑜這才想起屋裡有人。紅著臉從謝倉野懷裡掙脫,看到謝倉野那抹玩味的笑,狄景瑜立即明白過來——謝倉野是故意看他出糗。
虧了自己那麼心疼他,還掉了這麼多眼淚,可他居然這麼對待自己。
狄景瑜越想越氣,心裡一火,索性甩了袖子,擰身就走。
謝倉野自知自己玩過了頭,苦笑著摸了摸鼻子,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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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個兒將軍府中的人算是開了眼了,他們一向英俊瀟灑氣度不凡溫文而雅冷靜沉著智慧與勇氣並存的靖遠大將軍居然也會有如此低聲下氣的一天。
“景瑜,景瑜……求你把門打開好不好啊…… ”只見當事人站在自己的房門外,帥氣的俊臉揪結成苦瓜,整個人幾乎都趴到門板上了。“我知道錯了……讓我進去罷…… ”
回應他的是一聲金屬與地面撞擊的聲響,應該是……臉盆。
“景瑜啊……是我不對,我知道錯了,你就原諒我罷…… ”
又是一聲巨響隔著門板傳了出來,這回應該是銅鏡。
“景瑜啊,是我不好,把門打開,要打要罵隨你,你就彆氣了,氣壞了身子我可捨不得啊…… ”
這次倒是沒砸東西,而是一把小刀直接從門裡飛出,擦過謝倉野的臉頰插在了走廊的柱子上。
“…… ”謝倉野忍不住抬手摸了摸,確認自己的頭還在脖子上。
看來小美人今天是吃了秤砣鐵了心了……
謝倉野摸摸下巴,抬手把躲在一旁偷看的荷花招過來,耳語一番,荷花聽後露出一個瞭然的笑容,轉身就向南廂跑去。不一會,荷花抱著一個用絲布纏裹得密不透風的盒子回來了。
接過盒子,謝倉野走到門邊,又敲了敲門。
“景瑜,我有禮物要送給你,你開門好不好?”
沒有回答。
“是你一定會喜歡的禮物哦!”
還是沒有回答。
“我為你打開可好?”
依然沒有回答。
謝倉野笑了笑,解開絲布,打開了盒子,從中取出一柄古琴。
習武者的手指輕撫上琴弦,隨意一個撥動,輕脆悅耳的單音便綻了開來。下一秒,一直緊閉的門“呼”的打開,狄景瑜略二話不說,直衝過來,奪過琴轉身就回屋。謝倉野跟在後面,進門後卻不忘帶上了門,這可急煞了屋外等著看好戲的眾人。
這琴是當日在連陵,謝倉野從老人那裡扣下的,本來是想給狄景瑜一個驚喜,怎料在撤兵途中被粗手粗腳的下屬不小心弄斷了兩根琴弦,不得不拿去修理,這才拖到了今日。
狄景瑜把琴放在桌上,小心翼翼地摩挲,兩隻眼睛閃亮閃亮的。
站在一旁的謝倉野卻大煞風景,抽噎地道:“我就知道你重視琴多過重視我!”說罷還虛偽地揉了揉眼角。
狄景瑜嗤鼻,十指漫挑,琴音由起初的潺潺溪流匯成氣勢磅礴的江海,洶湧澎湃。他覷著謝倉野,不發一語。謝倉野瞭然地微微一笑,拿起掛在牆上的佩劍,行至案前,隨著琴音舞起劍來。
細聲巧作蠅觸紙,大聲鏗若山落泉。
點點銀光匯成一片,舞劍的矯健身影隨著琴聲的變幻而改變,如水,如雲。
琴韻風雅,劍舞灑脫。
原本不協調的兩樣東西,在狄景瑜與謝倉野身上卻配合得天衣無fèng,相得益彰。
狄景瑜放柔了一直抿著的唇,禁止不住的笑意,蔓延。
謝倉野看在眼裡,也隨之翹起了嘴角。
旋律逐漸挑高,越來越快,舞者的動作也越發飄逸,令人無法捉摸。
鏗爾,最後的尾音彌散在空氣中,銀色的劍光直指上對方的咽喉。
狄景瑜攔開劍,巧笑倩兮。
“怎麼?想殺我?”
沒等到回答,落下的黑影占據了視線,怔忡間,他的唇已被男人奪走。
一陣風起,吹縐一池碧綠春水,晃得水中鴛鴦偎得更近;桂花乘風飄落漾起幾圈較小的漣漪,散落一片余香,美麗的景致,使人不喝春酒,也醺然欲醉。
“還氣嗎?”謝倉野笑著摟住狄景瑜。
“…… ”當然氣。
“還氣嗎?”謝倉野將他又摟緊了幾分。
“…… ”氣。
“還氣嗎?”手臂用力,摟得更緊了。兩人彼此相貼,體溫隔著衣料傳了過來。
“…… ”狄景瑜沉吟了半晌,沉聲喝道:“一輩子都氣!”
謝倉野真是哭笑不得,悻悻然地搖頭。
“為什麼不早些還給我?”狄景瑜悶聲問。雖然謝倉野並不限制他在將軍府中的自由,但自己畢竟身份特殊,出於避嫌,謝倉野上朝的時候狄景瑜基本上都是乖乖呆在房裡。閒來無事,狄景瑜偶爾也會翻翻書,古時的字他倒是勉強可以認識,可那通篇一個斷句的標點都沒有的文章卻著實難以令他提起興致,終日無事可做,害他好生無聊。
“怕你有了琴就不要我嘛!”趁機親了又親,想當然被狄景瑜推開。
“哼!胡扯!”狄景瑜啐道。
看到琴,想想自己當日在連陵的際遇,許多事情直到今日他也只能略猜出一二,大部分都出乎他的預料。
“說起來,當時在連陵,你是怎麼知道我要離開的?”狄景瑜不免好奇地問。他很是謹慎,如何就著了道呢?
“那個啊…… ”謝倉野撓撓頭,神情略有些尷尬。“其實……完全是……巧合…… ”
賀子瀟與謝倉野在連陵潛藏多日,見時機已成熟,便決意向中越出兵。不料那日在狄景瑜離開後,探子傳來了計謀被泄露的消息。賀子瀟果敢立斷,下令撤離。謝倉野想起狄景瑜還留在醉花院,此去一行,不知今生是否還有機會相見……思此,謝倉野便在深夜潛進醉花院,打算帶狄景瑜一起走,不想卻發現人去樓空,於是他立即派人四處尋找。後來在街上碰巧遇見一伙人為難一個老人,並在老人的車上發現了狄景瑜的琴,摸清了原委後,謝倉野便使計引來了狄景瑜。
自己的行動徇私的成分占了大半,這一番話說得謝倉野是心驚肉跳,不時抬頭偷瞄狄景瑜的臉色。
“哦,原來是這樣啊…… ”狄景瑜的嘴角浮現一抹似有若無的笑,如曇花一現般,耐人尋味,又令人眩目。只是這等蘊含了無限深意的笑容在謝倉野眼中卻完全變了味道。
“呃……那個,景瑜…… ”謝倉野預感不好。
正所謂“自作孽不可活”。於是乎,北垣的謝大將軍再次被趕出屋子,不得近美人身。
第 12 章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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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遠將軍府的整個院落,大致上是依照地型和水流而建,一進門是幾棵翠竹迎客,帶給來客一身清涼的感覺。走過圓石鋪成的小徑,轉了個彎,赫然別有洞天。狄景瑜較為鍾情的水中小榭浮於水上,須要步過虹橋後,才能到達,狄景瑜總是在那奏琴等待謝倉野歸來。
景似畫,花如海,琴如籟,人如夢。
如此美景總是讓穿梭忙碌著的人們朦朧了視線,不由得停下手中的活,駐足欣賞,心曠神怡。
這一日,狄景瑜照例在水榭奏琴,不想卻迎來了一位意外的貴客。
狄景瑜感覺到有人靠近便抬起頭來,見來者是一位身著鵝黃色的公子衫,頭上束著玉冠,雙目如天空般澄藍的少年。此時少年正神情略顯呆滯的盯著自己看,狄景瑜輕咳了一聲。
“你、你就是狄景瑜?”從恍惚中清醒過來的藍眼少年慌忙擺出同他賽潘安勝宋玉卻稍顯稚氣的臉很是不協調的成熟倜儻的表情來。
謝倉野的將軍府不會容外人進入,而且看此人的衣著打扮也知他的身份不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