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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人來報小姐回來了,出來迎接的兩個小丫頭蹲在角落裡,看著院中燭光映照下,難捨難分的兩個人,低低的交談。
“我現在覺得,小姐和神醫最相配。”針尖小聲說。
“哼,”麥芒哼了一聲,“我也覺得……”
等到和余己總算是費勁巴拉的分開,沐浴洗漱好,鍾二去了老太太的院子裡,老太太已經到休息的時間,沒有和她說幾句,就哈欠連連。
鍾二識趣的告退,到門口時,身後傳來老太太慢悠悠的聲音,她說:“丫頭,你儘管挑你喜歡的,到時候你爹爹若是反對,我去和他說。人這一生要照著自己想走的路去走,才不會後悔。”
鍾二心中一動,心知她和余己的事情,恐怕老太太早就知道了。難怪今天她到這時候才來,老夫人卻一句沒問。
她即便不是女主,也被這份來自長輩的愛護動容,她抽了抽鼻子應下,走出主屋,滿心的唏噓。
這個姑母的故事,鍾二起先不知道,偶然一次聽針尖和麥芒閒聊,說老太太年少時,喜歡一個百夫長,親事還未定,那人就戰死沙場,她大病一場,那以後身體就開始不好了。
隨著親哥哥官越做越大,求娶的人也越來越優秀,可是老太太執拗很,不僅不應,但凡事有人求娶,就會大病。
到最後沒有媒婆敢再上門,親哥哥更是對她的事不敢逼迫,她的病卻沒好,逐漸的連光和風也見不得,每到冬天就越發的嚴重。
最後御史大夫實在怕這唯一的妹妹受不住,這才選了四季如春的南方,給她置了宅子。
有情人不能眷屬,這種事怎麼都是讓人傷懷的,但鍾二卻更對她終身不嫁,至今不悔所動容,能為一人存愛一世,何嘗不是浪漫?
鍾二媽媽和爸爸也曾經很相愛,哪怕都是窮人,卻過的非常幸福。
鍾二知道,在她爸爸死後,她媽媽也曾經想要獨自撫養她長大,但是溫飽面前,一切堅持都是泡影,單親媽媽,又是個沒什麼本事的女人,一場病,就掏空了所有的積蓄和咬牙堅持許久的決心。
她媽媽嫁給繼父,卻總是吵架,繼父脾氣暴躁,酗酒之後打罵她們娘倆,和當初騙她媽媽結婚的嘴臉,完全是兩個極端。
鍾二從主屋出來,轉過拐角就蹲下了,她抱著腿,眼睛盯著黑漆漆的夜,她心疼也可憐她媽媽,理解那個女人掙扎無望後,不得不靠著最厭惡的東西,來短暫的麻醉自己逃避現實的做法,就連最後飲酒過量而死,鍾二也並不意外。
她回想起,當時繼父按著她要對她干那種事兒的時候,她掙扎著摸到西瓜刀捅了他一刀,他捂著肚子跪下的時候。
剩下那十幾刀,她確實是心存了報復和怨懟,她當時甚至沒有像律師辯護的那樣嚇到失控,所以法院判她防衛過當,鍾二毫無怨言。
不是所有人都有運氣去堅持什麼,她媽媽就沒有這樣的運氣,作為她媽媽不幸的來源,鍾二對自己也不是沒有怨懟的,所以她殺了繼父之後,在法庭上,沒有為自己辯護過一句。
鍾二在沒來主屋前,就把直播關了,這會兒縮成一團兒蹲著,沒有小天使看到。
她的自我調節能力,和自我保護能力如出一轍的強橫,她被老夫人一句話觸動的愁腸,還沒等打上結,便隨著她一聲嘆息,自動代謝掉了。
鍾二甩了甩腦袋,把最後一丁點不好的記憶甩出去,有些想余己。
不對,她是非常的想余己,想她遇見的唯一一個內心善良又溫柔的人。
鍾二抖了抖衣裳,也抖了抖蹲的發麻的腿,她得去找他,狠狠吸兩口,慰藉一下自己受傷的小心肝兒。
實際上她和余己已經說好了,余己給姜子寒配完藥就來找她,但鍾二這會兒實在沒辦法回去等,迫切的想要見他,於是她跑回自己院子,命小丫頭去廚房搞了幾個小菜,就拎著去找余己了。
這會兒時間還早,鍾二在別院門口,把兩個死活要護送的小丫頭打發回去,自己進院子,拎著食盒朝門上“哐哐”磕門。
眯著眼,掐著甜甜的嗓音開唱:“小兔子乖乖,把門開開,快點開開,我要進來~~”
一遍沒聲音,鍾二清了清嗓子,又換成大灰狼嗓音,粗聲粗氣唱:“小己己乖乖,把門開開,快點開開,我要……”
門“吱呀——”的開了,神色複雜的姜子寒,和面無表情的余己都站在門口,居高臨下的看著一手提燈,一手提食盒,邊唱邊跳,一隻腳懸空著沒來得及放下的鐘二,同時抽了抽嘴角。
鍾二閉上嘴,放下腳,三人氣氛詭異的面面相覷了一會兒,姜子寒喧賓奪主的開口道:“你找他有事?”
鍾二先是下意識的搖了搖頭——沒事兒,就是想和他粘一起。
但她隨即又點了點頭——她是來吸人的,黏一起還要親親抱抱,是大事。
姜子寒回頭看了余己一眼,又皺眉看了看鐘二,他的嘴唇一下午沒見,消了不少,也不知道是抹了藥膏,還是啃的活血化瘀了……
“我正好要找你,有話跟你說。”姜子寒說。
“啊?”鍾二一頭霧水,並不想和他說話,隨口搪塞道:“這麼晚了,明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