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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
喬庚是他們的主心骨,是他們生的希望,見他倒下,士兵竟也跟著倒下了好幾個。
喬庚被扶坐起,靠在一棵樹上,他閉上眼,眼淚終是忍不住奪眶而出,第一次承認自己已經是末路窮途,也第一次同他身體另一個存在對話。
他似是自言自語的喃喃,“你答應我,一定要竭盡所能的帶我的士兵出林海,我便……再不與你爭。”
隔了半晌,他乾裂的嘴角上翹,勾出了一個笑,他一生從未如此明媚的笑過,而後睜開眼,最後透過樹叢的縫隙,看了看被割裂的天幕,最後一滴淚,隨著慢慢合上的眼睫落下……
“將軍——”士兵們只以為將軍已經不行了,頓時便是一片聲嘶的哭喊。
但是接下來發生的事,便讓他們震驚的張口結舌,連眼淚都凝固。
只見將軍的黑髮,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改變,從一頭青絲,變為如老翁一般的花白,而已快要斷絕氣息的將軍,再次睜開了眼睛,卻將圍在身邊的士兵,嚇的轟然後退。
他的眼眸,竟有一隻,這眨眼的功夫,就變了成了淺色,如話本中的妖精一般。
余己是第一次這麼完全的掌控這具身體,他慢慢的坐直,轉了轉脖子,看向一眾和他保持距離的士兵,神色如喬庚一般,冷肅陰鷙,他慢慢伸出手,冷聲命令:“扶本將軍起來。”
士兵們面面相覷,試探著叫:“將軍?將軍——”
相比於他們的主梁崩塌,他們顯然更容易接受主梁生出了妖異的“紫色樹葉”。
兩個常隨身邊的副將率先上前,扶住余己的手,將他扶了起來。
這具身體已經是強弩之末,余己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士兵,也顯然是個個強撐,當務之急,便是尋找能吃的東西,來渡命。
余己不像喬庚,不能走了還在強撐,他好歹被扶著,借了些力,垂頭沉默的走著,眼睛一直到處在看。
士兵們以為將軍是看出了什麼,都不敢吭聲,精神緊繃的在觀察他的一舉一動。
一行人雖然緩慢,但是也在一步一步的慢慢挪動,強撐了差多不一刻鐘,余己盯著地上成片的闊葉植物,終於松出了一口氣。
他指著地上的像樹葉,卻只有柔軟的嫩莖支撐的隨風搖擺的矮植,說道:“這個能吃。”
他說完後,便推開扶著他的人,坐到地上,靠著一棵樹喘息。
他自小生活在百蟒谷,那谷中的環境,比這裡惡劣的多,他抓了一把地上的土,很潮濕,慢慢的勾起唇。
蛇是最喜溫熱潮濕的地方,現在這個季節,好在還沒有開始冬眠。
他的話音落了,但是士兵們卻沒有人動,這樹林裡的東西,大多都有毒,有人被不明的葉子刮破了皮膚,就莫名其妙的死了。
他們只敢吃自己認識的樹葉和野草,這種植物一路行來,見過不下五六次,嫩莖水亮,看著就多汁,有人蹲下去摘,還被將軍阻止,將軍提醒他們,不要因為餓極,就亂吃東西枉送性命。
余己拍掉手裡的土,見他們都愣愣的看著自己,眼中有疑慮和戒備,想起先前喬庚的事,無聲的嘆氣道:“我方才在路上……偷偷試過了,沒有毒,你們放心的吃吧。”
士兵們扔就不動,滿眼複雜的看著將軍如今頭髮花白,眼瞳異色……沒有毒?
余己也不管他們動不動,自己揪了吃起來。
“將軍……”有人擔憂的叫出聲。
余己不理他們,自顧自的摘了便朝嘴裡放,一株接著一株的吃。
士兵們一見他都吃了,紛紛或蹲或坐在地上,摘了之後,滿臉英勇就義的吃了起來——就算吃了會變成將軍樣子,也好過活活餓死。
有士兵開始吃了,剩下的也都揪著吃了起來。
這種草藥,在百蟒谷中也有,名字余己也不知,很多的草藥,他都不知道名字,因為老頭子從來不教,只叫他認識,叫他記住藥性。
而這種草,有效果不太好的止痛作用,葉苦莖甜,這時候用來填肚子,最為合適。
余己自顧自的摘嫩莖吃,士兵們卻是餓的極了,也豁出去了,成把抓著朝嘴裡塞,葉和莖的甜苦一綜合,也不至於難以下咽。
等到這一小片生生被揪的禿了,一群士兵吃飽是不可能,只墊了個底,墊活了這條命。這種東西在林中算是常見,再遇見了,再采來吃總不至於餓死了。
且因為它好賴有止疼的作用,士兵們雖沒能填滿空空如也的肚子,但是因為一直竭力行路的酸痛,卻得到了緩解。
“將軍,我們接下來,往哪走?”士兵們都殷殷望著余己。
“等。”
余己早已經以啞哨召喚了附近的大蟒,來為他們引路,必須得是大蟒,才能邊引路,邊為他們蕩平縱生的藤蔓,這一行人,沒人有力氣再去砍斷藤蔓清理道路,直接走,要耗費太多的體力。
余己答應的是想辦法,將喬庚帶進來的所有人都帶出去,他們出去之後,他還要設法救別人,沒有時間再耽誤了。
士兵們聽了余己的話,皆是面面相覷,不找出路,反倒要等,等什麼?
但是他們全是跟了喬庚征戰多年的,對於“喬庚”說的話,從無忤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