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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寧心不甘情不願,可是還是深吸了一口氣,忍著心裡的那點酸脹,努力用平穩的口氣道:“公主想要讓誰來陪您解悶?”
瑟瑟趴在車窗邊,沉吟:“本宮想要找個能談天說地的,不拘泥是誰,只要嘴巴說話好聽就行。”
穆寧想了想,不甘心得自薦了下:“微臣的話,也能說話。”
瑟瑟慢悠悠看著他:“可是本宮自己記得,阿寧是個悶葫蘆?”
穆寧立即道:“回稟公主,微臣是個話簍子。”
話簍子。
瑟瑟回想起過去三天說不出一個字的穆寧,面無表情看著穆寧。
這樣的話簍子,她還真是生平僅見。
這麼少見的話簍子,自然要好好見一見了。
穆寧在眾目睽睽之下,上了瑟瑟的馬車。
在馬車外,他還能腆著臉自薦,上了馬車,在狹小的空間中和瑟瑟面對面坐著,穆寧頓時就侷促了起來。
可瑟瑟目光落在他身上,笑吟吟的,穆寧想到瑟瑟提出的要求,硬著頭皮乾巴巴講述起了他幼年時隨著家中長輩出遊的趣事。
穆寧話很少,並且很不擅長與人交談。
這些年中,也就是他在戰場上,和自己的軍隊屬下為了作戰交談才稍微多了那麼一點。
這些交談不過是對於作戰計劃以及軍旗信號的接發,穆寧距離上一次提及自己的事情,大約已經是他十三四歲時了。
面對著瑟瑟,穆寧有些不自在。
可是瑟瑟看著他的目光很溫柔,眼神裡帶著一絲安撫,讓他不由自主就放鬆了不少。
他慢吞吞提及了幼年的穆家,幼年的外家,還有曾經去過的山河,以及十三歲家道中落後,他跟著家中親人,如何為了生計發愁。
十六歲的他憑藉著出色的能力,在選取侍衛時,入了禁軍。
後來一步步走到了御前侍衛的位置。
本來這一切都是按部就班,沒想到一場火,沒想到救出來的公主,徹底改變了穆寧本來小富即安的念頭。
穆寧很少說這麼多的話。
瑟瑟不打斷他,甚至聽得非常認真。
等大隊抵達皇陵,穆寧就把自己的生平一切,全部托盤交出,告訴了瑟瑟。
瑟瑟扶著穆寧的手下了馬車。
旁邊早就候著的周靈還保持著做大宮女時的習慣,抱著斗篷遞給瑟瑟,還沒有來得及服侍瑟瑟穿上,穆寧就悄悄接了活計,專心致志給瑟瑟系帶。
“走吧。”
瑟瑟抬起下巴,聲音有些低啞。
“父皇和母后想必也盼著見到你。阿寧,讓父皇母后,還有我那些兄弟們見一見你,看一看救出我的人,還有我未來選定的人。”
穆寧心頭猛跳。
周靈羨慕地吐舌頭:“公主,您也帶上微臣?”
瑟瑟眯著眼笑看他:“你問問阿寧。”
周靈剛把目光轉移到穆寧身上,就默默挪開了視線。
那種兇狠地像是野獸的殺機,至於麼。好歹是共事了一年多的同僚呢,一點友愛都沒有。
穆寧滿意地收回視線。
同僚什麼的,在公主面前爭寵的時候,根本不存在。
瑟瑟是帶著穆寧一起去祭拜先帝後的。
朝臣也都默認了這個行為,甚至主動提及讓瑟瑟帶著穆寧,再去拜祭祖先。
“等過了年,清明之時,本宮到那個時候,再來祭拜列祖列宗。”
瑟瑟帶著穆寧祭拜了先帝後,出來時如此吩咐道。
禮部尚書立即懂了,拱手:“微臣知道了,明年清明時,微臣會準備陛下和皇夫殿下的行程。”
穆寧站在瑟瑟身後,被這一聲皇夫給叫的臉頰有些紅。
可他忍不住聯想了更多。
皇夫……
他的目光落在瑟瑟身上,咬緊了下唇,拼命把笑意給壓了回去。
瑟瑟如何不知道自己身後的這個悶葫蘆早就樂開了花,她也樂著給他一點甜頭,回城的時候,繼續帶著穆寧。
除夕剛過,瑟瑟的朝服就送到了。
那是一件黑色繡著十二章紋的袞服。
瑟瑟換上後,穆寧來給她盤了發,帶上了冕旒。
透過十二旒珠玉,瑟瑟的眼神越發的內斂。
穆寧的動作越來越慢。
給瑟瑟梳妝完畢後,穆寧單膝跪地,他的嗓子有些沙啞。
“公主……陛下。”
瑟瑟透過銅鏡靜靜看著穆寧。
“阿寧。”
她輕輕念著穆寧的名字。
“還記得兩年前,你從大火里把本宮救出來的時候麼。”
那個時候的瑟瑟,明明是身處險境,最為危機,生命幾乎都無法抱住的艱難之時,她卻在烈火之中攤開雙手,讓那金色的鳳凰,展翅飛翔。
穆寧如何不記得。
那或許是他一生中,都無法忘記的場景。
“記得。”
穆寧的聲音有些啞。
“陛下,您做到了。”
瑟瑟慢慢勾起唇角。
“不光是本宮,還有你。阿寧。”
瑟瑟抬手,纖長的手指在穆寧的眼前攤開。
“如果不是你,本宮也難以如此順利。”